黄得功所率一千精骑乃是亲兵的一半，他面对部将田雄阻拦时说：“闯贼猖狂，撩到家门口来了，如何能忍！况且我军未能参与太子真定之战，错过了立功机会，现在闯贼送上门来，岂能放过？”

　　田雄说：“孙督师有令：城下勤王军不得擅自出击，务必谨守营垒。黄帅不可轻动！”

　　“吃掉眼前小股敌骑，哪里是擅自出击？”黄得功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身后一千精骑轰隆而出，尘土飞扬。闯骑本来逍遥游弋，一看到勤王军有一支人马出来了，便催快马匹速度，向西运动，但也没有仓皇失措，不时地停下来仔细观察黄得功的骑兵。

　　黄得功精骑头领吴徽，也是亲兵头领，当然不会让黄得功一直冲锋在前，很快指挥人马，超过黄得功，把黄得功围在垓心，一齐向前突击。

　　看到闯骑跑跑停停，黄得功很恼火，厉声喝道：“快！快！追上去！”

　　吴徽与之并辔而行，有点担心地说：“黄帅，这闯骑未免太过大胆，有点像是饵兵，诱我进入埋伏呀！”

　　黄得功瞪他一眼，说：“东宫师娃娃兵在西山已经歼灭了一股闯骑，干净利落，这里怎么可能还有伏兵？只管冲上去！”

　　吴徽不得已，只好率领精骑全力追击，一直跑出二十多里，都没有能追上，而马匹已经颇为劳累。黄得功这时才说：“这股贼兵，倒是利索。”

　　吴徽忙说：“闯贼战马，来自西北边塞，要比我军战马健壮耐久。我军战马，主要是从江淮之间征用而来，不能与贼军相比。”

　　黄得功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一阵沉闷的隆隆蹄响，回头一望，只见一股贼骑在阵后。

　　“果然有伏兵！”黄得功一惊，但是仔细看看，又轻蔑地说：“他们顶多八百人，与我相当，有何可惧？”当即下令道：“不必再管前面的小股贼骑，右转，调头迎战！”

　　吴徽一声令下，全军向右奔驰，绕了一圈，调过头来，很快逼近了奔驰而来的大股闯骑。

　　“杀！”黄得功大喊，吴徽也跟着下令，顿时全军就向那股贼骑扑去。临近之时，吴徽觉得这股有点不一样：战马的脖子到胸部都有札甲保护，骑兵则较为臃肿，明显披了多层铠甲。

　　“轰！”还没等吴徽做出反应，两股骑兵已经撞在一起，相互呐喊冲杀，战成一团。吴徽发现：

　　一、贼军冲击力更强。两兵对撞，闯骑往往把吴徽部下撞翻；

　　二、贼军保护力更强，无论是砍马，还是砍贼军，都无法轻易砍断，而刀口倒是崩了很多。

　　不到一刻，黄得功的一千精骑已经是伤亡惨重，而贼军却越战越勇，猛砍猛杀，将防护力弱甚至没有防护的黄得功精骑杀得七零八落。

　　吴徽无奈地喊道：“黄帅，快走！”

　　黄得功双目通红，大吼道：“老子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冲上去，为死了的兄弟报仇！”举矛冲杀，一会儿工夫，挑下了数个贼军。其余贼军望见黄得功，都向他围来。

　　“当！”黄得功一矛刺在一个贼军的胸部，却没有刺进去，只是把那个闯军撞了下来；“当！”长矛又一扫，利刃敲击在贼军一匹战马的脖子上，札甲发出响亮的声音，却没有能把战马杀死，只是让战马向旁边跳跃了一下。

　　“嗖嗖嗖！”闯骑看到黄得功神勇，一批标枪就投了过来，黄得功看得仔细，举矛猛拨，打落了三支麝香自己的标枪。

　　但是，一枚标枪准备地命中了黄得功战马的脖子，战马轰地倒下，吴徽已经一把抓住黄得功的胳臂，使劲一拽，在黄得功的战马倒下之际，把黄得功硬是拽了过来。

　　“保护黄帅撤退！”吴徽大声喊道。

　　旁边一名小校急忙说：“黄帅骑我的战马，我与贼军拼了！”说着将缰绳向黄得功一抛，自己就跳下马去，举刀向闯骑冲去。

　　“我会为你报仇的！”黄得功快速说了一句，跳上小校坐骑，在吴徽的拼死保护下，逃离了战场。闯骑倒是没有急着追赶，只是砍杀没有逃开的黄得功人马。

　　拉开距离之后，黄得功一点人数，发现刚才带出来的一千精骑，只剩下三百四十多人。

　　“啊啊啊啊！实在可恨！”黄得功在马背上仰天大叫，直捶胸口。

　　“黄帅，你受伤了！”有亲兵喊。

　　黄得功这才感觉到，左边胳膊有些疼，原来是被砍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右肩也有些疼，原来是中了一箭，幸好透甲不深，只是一点不深的伤口。

　　回营之后，黄得功垂头丧气，默默无语，只是伸出胳膊让人包扎上药。这时，太子、孙督师的命令来了，要他入城禀报战况，领罪受罚。

　　他道了声“遵命”，立即入城，奔赴太子府。

　　“黄得功，孤又看到你了。”朱慈烺一看到黄得功，立即说道。

　　“微臣有罪！请殿下与督师责罚！”黄得功跪地叩首。

　　孙传庭叱道：“再三下令，严禁擅自出击，你为何不遵号令？”

　　“督师容禀：微臣愚钝，未能真正领会军令。微臣听说东宫师一千人马出击城西，轻松歼灭闯贼侦骑，于是心动；又望见闯骑不过二百，在不远处逍遥游荡，实在按捺不住，就冲出去追击，未料前方竟然有古怪的铁甲骑兵，突然出现在微臣侧后，而且两军交战之时，我军很难砍杀贼军：因为贼军身披老厚的铠甲，连马都披上了盔甲，就像一个铁罐子，实在难以击杀！故而我军吃了大亏，损失过半，微臣也受了伤。请督师责罚！”

　　“你不尊军令，擅自出击，伤亡惨重，本应予以严惩。但是念你身受创伤，姑且寄下这份罪过，戴罪立功！”孙传庭说。

　　“谢殿下！谢督师！”黄得功再次叩首：“殿下与督师宽宏大量，微臣感激不尽，必将在战场誓死以报！”

　　“好了，现在你起来，好好汇报一下与敌军铁甲骑兵的作战过程，也好总结经验教训，找到克敌制胜的办法。”孙传庭从容说。

　　“遵命！”黄得功起来，详细诉说作战过程，众人听了纷纷说：“不出意外。毕竟连火铳都难以取得战果。”

　　“微臣在战后觉得，这铁甲骑兵最大的问题，是速度较慢，调动不灵活。”

　　“好，吾等已知！你且回营，务必严格约束部伍，守卫营垒，等待反击的命令，万万不可再擅自出击！”

　　“微臣谨遵命令，再也不敢了擅自出击了！”

　　待黄得功走后，朱慈烺说：“黄得功倒是有一腔忠义，只是还要严加管束，必要时收编改造他的人马，用于关键时刻的作战！”

　　此时，李双喜也在听取铁甲骑兵的汇报，心中暗暗地说：“崇祯老儿，你有狡猾的太子，我父王也有厉害的养子！你会南征练兵，我也会拿你的小股人马，磨砺精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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