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以及诸王贝勒等现场一切人等，都惊呆了。

　　范文程心中颇为震撼，暗道：“莫非他用什么幻术，偷偷临时写成的？”仔细看纸上的字，却是干的，不是湿的；凑近了细看，发现字迹并非常见笔墨写成，黑色而有光泽，似乎是蜡写出来的。

　　“从没见过这玩意儿！”范文程心中疑惑，于是抬起头来，以诚恳的语气问道：“请教大师，这些字是何时写成？”

　　一寒喇嘛已经是换了雍容庄严的神情，合掌而立，恍如罗汉，开口朗声说：“小僧梦见前世上师之后，立即写下的。”

　　范文程本来还要追问，默儿极喇嘛已经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泪光盈盈，看着一寒说：“今日得证前世之事，实在是不可思议。佛法无边，今日得证。”

　　一寒向他深深鞠躬稽首，涩声说：“上师在上，徒儿今日得证，心中有大光明，又有大欢喜！只望从今以后，能常随上师，精研佛法，真正求得解脱。”

　　默儿极喇嘛不住颔首，面露喜悦，说：“好，你我师徒因缘，果然早已注定。只怕这今世色身，愚钝浅薄，不能真正教导接引你，渡至彼岸。”

　　“弟子一见上师，得大信心！此心坚若金刚！”一寒诚挚地说。

　　多尔衮及诸王贝勒亲眼目睹了这场奇迹，都思考了各种作假的可能，最后一一予以否定：

　　——箱子确实是挂在半空的，一寒喇嘛没有机会去填写；

　　——默儿极喇嘛在辽东十多年，没有理由和一个新来的喇嘛联手作假；纵然默儿极喇嘛作假，这赏赐大麻哈鱼，乃是自己亲自决断，又如何作假？

　　只能是预言啊！大清国得到这样的神人相助，何愁明国不灭？那朱慈烺纵然是天生妖孽，能预知未来，未必能对付得了大清国这些高僧！

　　多尔衮当即站了起来，双掌合十，以虔敬的语气说：“阿弥陀佛！今日，本王亲眼见证无边佛法！真实不虚！还请三位大师，赶快入室品茗，受本王礼敬供养！”

　　默儿极、一寒两位喇嘛从台上下来，无明喇嘛正在多尔衮身边，都被诸王贝勒如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送入室内，接受众人的礼敬。

　　范文程一直跟随众人，默无声息，冷眼旁观。他看着一寒喇嘛一本正经地阐释密宗佛理，预言明国之败；再看看诸王贝勒们对一寒喇嘛敬若神明的表情，心中有些郁闷：

　　“朱慈烺是妖孽，这些人却是妖僧。自古成大业者，何曾倚靠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曾经听说‘沙门不敬王者’，然而这个一寒喇嘛，却左一个‘贤王’，又一个‘法王’，大吹法螺，大拍马屁，哪里有高僧的样子？”范文程心中既鄙夷，又疑惑，但是没法找出破绽，也是无可奈何。

　　他眼睁睁地看着多尔衮与一寒及另外两个喇嘛相谈甚欢，敲定一系列做法事、布施的方案，不但不能阻止，反而还要跟在多尔衮后面随声附和。

　　待到天黑，留了斋饭，多尔衮才遣人将三位喇嘛送到南门的普觉寺——迁都之后，默儿极、无明等喇嘛，都跟到了赫图阿拉，就入驻了赫图阿拉唯一的寺庙普觉寺。

　　然后，多尔衮也令诸王贝勒散了，却留下了范文程。

　　“范先生，你一定有话要说。”多尔衮面露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紧紧盯着范文程说。

　　范文程犹豫了片刻，才说：“王爷行事，何等英明？奴才无话可说。只是能否咒死朱慈烺、咒亡明国，还难以定论。我大清骑射立国，连横合作，绥抚四方，素来不依靠这些人的。”

　　多尔衮脸上的微笑浓了起来，玩味地看着范文程，忽然把笑容一收，严肃地说：

　　“范先生，我大清的确是骑射立国，但是，同时也是以恩义立国。无论满汉蒙朝，只要诚心归附，全部一体恩养，不分彼此。正因为如此，我满洲八旗才能从一隅之地，迅速崛起，宛如滚雪球，占据辽东，政府朝鲜，纠合草原，成为东西横亘万里的大国。”

　　“如今我军刚刚吃了大亏，较为狼狈地回来，东西各部人马，只怕会有不臣之心；就是咱们满洲内部，也有可能不服之人；纵然是忠心之人，也只怕是灰心丧气。现在，得找个由头，让他们鼓起勇气，恢复信心，拧成一股绳，去整军经武，消灭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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