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呆呆地望着那人,喃喃的说“我们不敢管闲事,我是小本生意人,食客都是这里的本分人……”
“那最好。”那人说着,拉低了范阳笠笠沿,从众人身边快速走过,斗篷掀起一阵冷风。
看到前面被石灰伤了眼睛的骡子在地上挣扎,那人停住脚步,回头说“摊主,你若有菜油,可以拿来给这头骡子洗洗眼睛,它的眼睛就不会瞎。这头骡子归你了。”
摊主双手直摆“不敢要,不敢要!菜油在罐里,你们只管用,治好了带走。”
一个食客对摊主说“陈二孬,你好不晓事!他们不方便伺候这骡子,又不能把骡子丢在这里;你就帮个忙,把骡子眼睛洗了,牵回家,过些日子卖几两银子,也好孝敬你那老不死的娘!”
摊主期期艾艾地说“好……好吧!”
那个戴笠人说“谢了!”招招手,又一辆马车滑了过来,他拉起畏畏缩缩呆立一旁的沙雕,低喝道“走,跟我们去领赏。”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唐爷”被绑在马车上,本想默默判断方向和路线,不料马车兜了几圈,自己就迷糊了;也不知道自己被押解到哪里,头罩被拿掉的时候,眼前是一盏油灯;越过眼前油灯,他看到一个光着个膀子的壮汉,正在认真看着手里举起的一块红烙铁。
“爷不会告诉你任何事。”“唐爷”冷冷地说,“刀山火海,对爷没用。”
壮汉闻言看他一眼,笑了笑,显得格外凶恶狰狞“爷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把你的卵子一点一点地烙熟,吃下去。”向前一步,烙铁就伸了过来。
“啊——”裤裆里的一股焦臭升腾而起,“唐爷”浑身震颤,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好,左边卵子已经熟了。”壮汉抽走烙铁,伸手从“唐爷”裆下一抠,把一个东西撂进嘴里,大嚼起来,边吃边说“嗯,味道不错。等下尝尝右边卵子,最后尝尝你的鸟。”
“呕——”“唐爷”呕吐了出来,满头满脸的汗珠滚滚而下,感觉恐惧像鬼手一样攫住了自己心脏,忍不住嘶哑地说“你不是人……”
壮汉就像没听见,悠然把用过的烙铁放进火炉,拿起另一块通红的烙铁,喃喃地说“这次要放点调料,人卵还是有点腥。”说着,另一只手从后面墙壁木架上取了一个小瓶子,慢慢向“唐爷”走来。
“唐爷”尖声嘶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壮汉说“应该我问你你是谁?”
“我叫范康!”“唐爷”急速说。
壮汉脚步不停,走到了范康面前,烙铁慢慢指向了范康裤裆右边。
“停!我招!”范康终于崩溃了“我招!求你了……”
烙铁停在裤裆边上,范康能感受到它的灼热。
壮汉问“你不是叫‘唐爷’吗?”
“‘唐爷’是我在外面的诡名。”
“你是哪里人?”
“山西介休范家人。”
“为什么来京城?”
“打探京城情形,收买朝中文武大臣。”
“你们在京城的头目叫什么?”
“范健。”
“他是你什么人?”一个苍劲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范康抬头望了望声音的方向,只看到一团黑暗,答道“是我亲兄。”
黑暗中的声音继续问“你们兄弟俩是范永斗的什么人?”
“宗族远支,隔了四代……”
“你们范家在京城有多少人?”
“加上所有仆役,共三十一人。”
“以什么营生掩护?”
“皮毛生意。”
“商铺名称、地点?”
“暄盛皮货铺,正阳门大街东八胡同。”
“你们住在哪里?”
范康呆了一呆“就在铺子后院。”
黑暗中,田耀祖低声对身边人说了句话,身边人立即出去了。
“你们打探的情报,给谁?”
范康顿了一下“……发回范家,以便家主掌握京中情形,壮大家业。”
“所以,你们收买闲人,散布针对太子的谣言?”
范康答不上来了。
“哼!”黑暗中的田耀祖冷哼了一声“还心存侥幸,不说实话,继续施刑!”
范康吓得大叫道“我说我说,所有情报,全部给辽东大清!”
“是辽东建奴!”田耀祖喝道,“你们怎么和辽东建奴联系?”
“一般都是发回陕西,再从大同出口送到辽东。”
“‘非一般’情况呢?”
“紧急时刻,就收买蓟镇边关将校,就近出口。”
“从哪个关口出去?”
“出口事务,历来由我哥亲自负责,我实在不知情。”
“最近出口是什么时候?”
“十几天前,家兄从蓟镇出口。”
“回来没有?”
“回来了,带来了睿亲王旨意,要对付太子……”
“详细点!”
“睿亲王的旨意是‘尽一切办法,打击朱明太子!毁其声誉,伤其荣宠,断其财源,败其事业!必要的时候,直接夺其性命!’”
审讯室的隔板后面,朱慈烺端坐在蜡烛之下,越听脸色越沉;身边侍立的王渊,忍不住发抖;袁阳灿倒是较为平静。
“你们现在有什么具体计划?”
“打探太子府、琉璃厂,散布流言,准备捣毁琉璃厂,招募死士,在街市伏击太子。”
“已经到哪一步了?”
“打探到了烧制水晶琉璃的地方,太子府防卫情况;我负责招揽人手散布流言,才到第三天;三叔负责市井流氓地痞,寻机冲进琉璃作抢劫水晶琉璃,捣毁炉灶;至于招募死士,则是我哥亲自负责——他们二人干得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壮汉换了一个红烙铁过来,“啊——”范康吓得尖叫“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他大概真不知道。”田耀祖说。壮汉抽回了烙铁,田耀祖又问“你今天傍晚,为什么换了行头,见了沙雕不但不下车给银子,反而加鞭逃跑?”
“因为,今天上午,我远远看了沙雕散布流言的场景,觉得他较为疲倦,有些可疑。但是我又觉得他也许是昨夜赌钱,因而白天无力。所以我换了行头,驾着骡车去见他,一旦情形不对,也好逃跑。”
“你发现什么情形不对?”
“近日非年非节,卤味摊上的人却比往日多了不少;沙雕面前的一大盘猪头肉几乎没动,他平时都是狼吞虎咽的。——我想跑,却已经迟了……”
“原来有这样的疏漏!”黑暗中的田耀祖额手称庆,隔板后的王渊悚然心惊,袁阳灿的眼皮也抖了一下。
“押下去!”田耀祖喝了一声,随后通过侧门来到了朱慈烺面前。
“万幸!”朱慈烺看着供词说,“咱们及时行动,总算揭发敌人奸谋。稍晚点,不仅流言盛行,孤搞不好也要受到刺杀。”对着田耀祖说“你干得好!”
“谢殿下赞誉!”田耀祖沉声说“现在最要紧的,就看行动组对其巢穴的抄拿了。他说出地点的时候,行动组已有八个人先行出发了。”
“人是不是太少了?对方有三十多人。”朱慈烺问。
“这八个人只是去监视、封锁巷口的,马上要带人增援!殿下,卑职建议紧急调用东宫侍卫!”
朱慈烺看着供词,喃喃地说“原本准备明年对付建奴,未料到他们来得这么早,宴席都还没有摆好。”站了身来,说“捉拿建奴奸细,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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