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认真听着,孙传庭继续说“殿下奉旨清查京城奸细,正是天赐良机,可以令所有官员在指责东宫之前三思。殿下可以制定一个‘肃奸条例’,呈给皇上,以便震慑宵小。”
“先生坐!”朱慈烺点点头,说“《肃奸条例》,还有赖先生操劳。”
孙传庭道谢坐下,道“敢不奉命!一定尽心竭力,尽快草成。”
“先生暂时不便抛头露面,要隐姓埋名,暂时屈居太子府,为孤出谋划策。待孤手操权柄,挥师征战,就是先生重见天日、再显身手之时。”
“诚所愿也。微臣一路所想,正是如此。”
“先生家小,现在哪里?”
“一路北撤,前番东渡黄河,已到太原,将改换身份,缓缓撤到京师。诚谢殿下令兵部探马一路接济的银两,致使一家人仓皇北逃之后,得以保全。微臣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朱慈烺摆摆手“这都是些小事,何足挂齿。孤还要和先生好好谈谈东宫现状,以便先生顾问参赞。”
认真听完朱慈烺对琉璃作、皇店、钱庄、教导营、兵仗局的介绍,孙传庭感叹说“殿下所为,自古储君未有。实在是为大明万年江山筹划。当此危难紧急之际,殿下还能从容不迫,稳扎稳打,面面俱到,实非常人所能为。”顿了顿,说“殿下着眼于火器,而且造出超越红夷的利器,将是制胜关键。微臣在陕西打造火车,也是为了发扬火器之利,奈何一则缺乏良匠,致使器械不精;二则天不佑我,大雨导致火器难以施为。当日若有殿下打造的自生火铳,装填迅速,不畏风雨,闯贼哪里还能横行陕西?”
“有先生报仇雪恨之日。”
“谢殿下。”孙传庭说“微臣实在想立即见识一下这新式火铳。”
朱慈烺笑道“不急,明日有的是时间。先要为先生安顿好住处,以便沐浴更衣安寝。后面再慢慢请教。孤还要去看看采风室会同锦衣卫、东厂对奸细的审讯。”
骆养性、齐本正都一脸郁闷,各自带着些人手,一齐来参与太子府采风室对建奴奸细的审讯。本来两人彼此看不顺眼,但是现在一起在皇帝面前吃了瘪,失去了对惊天大案的主导权,不禁同病相怜。在太子府临时布置的审讯室里,两人竟然相互客气起来。
采风室的人说堂上中间正座是太子座位,两边座位是为锦衣卫和东厂准备的。于是,右座就成了第二重要的位置。
“您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积年老吏,年长辈尊,请右座!”
“您是司礼监太监,提督东厂,身份尊贵,请右座!”
两人推让一番,还是齐本正坐了右座。
采风室却在堂下摆了矮矮的案椅,备好了笔墨。主审田耀祖坐定,向堂上两人拱拱手,说“奉太子之命,卑职田某负责主持审讯,现已初步拟定审讯方案,将这伙奸细分清主次,分别鞫问,以便核对供词,交叉审讯。另外三个审讯室已经布置完毕,审讯从犯,还请两位各派人手,前往督听。”
齐、骆二人都吩咐了几个身边人,前往另外三个审讯室。
田耀祖说“卑职要审讯主犯了,还请二位指教。”
齐本正尖声说“咱家今晚就是来见识小爷手段的,各位的招数尽管使出来,办妥差事就好。”
骆养性瓮声说“太子府好手段,本官诚心来学习的。”
田耀祖也再不多话,直接命令审讯范健。
范健被押上来,胳臂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上半身被反绑在椅子上,双脚戴着铁镣;垂头丧气,脸色灰败,目光呆直。
望见堂上的人,他冷冷地说“满朝文武,都已经被我们收买了,所以无论是跟八旗军,还是闯军,官军都赢不了。爷罪无可恕,快剐了爷吧!”
田耀祖没理会他,低头看着范康的供词,以及太子亲笔所写的指示“古今逆案,主犯怀着必死之心,要么闭口不言,要么胡乱攀咬。须恩威并用,软硬兼施。”抬起头来说“你们范家这一旁支,还有活下去的指望。”
范健啐了一口道“少来这一套!你以为爷会信你吗?有什么刑罚,尽管上来!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姓范!”
田耀祖平静地说“所有罪过,其实都是范永斗幕后主使。你们这一支的兄弟以及叔伯,不过是胁从者而已。这些年你们在外辛苦冒险,只是给范永斗卖命而已,至今尚未婚娶,连一男半女都没留下。太子知道你们的苦楚。只要你们从实招来,说不定还能保住你们血脉。我们自会去找范永斗的晦气。”
看着范健的眼睛,继续说
“你兄弟范康,都已经招了,小命算是保住了,不然,我们怎么能抓住你。但是因为用刑,你弟弟的卵子已经没了,被他吃掉了。”说着,指了下范健右边的恶汉。恶汉点点头,道“你弟弟的卵子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腥,但是放了调料以后,实在是非常好吃。”还咂咂嘴,仿佛在回味。
范健既要作呕,又毛骨悚然,一时说不出话。
田耀祖说“让你招,是为了给你一条生路,甚至是给你留下血脉相传的机会。弟弟已经去势,你若再不珍惜机会,只怕你们这一脉真的要给范永斗陪葬了。你爹死得早,他最盼的,就是能振兴家门,人丁兴旺。你打算让他的在天之灵,看着你们家绝后吗?”
范健心已动了,嘴里却骂道“你们这些酷吏,惨无人道,少来骗爷!”
齐本正、骆养性听了,交换了一下颜色,都嘴角微扬,暗想“就这点伎俩,还想不用严刑,对付如此泼皮,实在天真!”
田耀祖又瞟了一下范康供词,问道“听说你喜欢范永斗正室的丫鬟文霖?范永斗答应将来把她赏赐给你?”
范健眼里掠过一抹痛苦之色,骂道“康猪!什么都招!事已至此,何必多言!”
“介休范家,早晚抄家灭族。”田耀祖慢条斯理地说“那文霖,要早晚没入官中,发到教坊。到那时,你若活着,多少有个机会。”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骗我!谁给我保证!”
“孤给你保证。”一句话在侧门响起,只见朱慈烺进来了,堂上堂下的人都呼啦啦跪倒施礼“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朱慈烺说着,目光投向了范健“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招供,孤保你一条性命。待到将来抄了范家,你的意中人,发还给你。”
田耀祖说“太子何等身份,给你做了保证。你若一心求死,我们也只能成全!”
范健汗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朱慈烺说“看来他一心求死,那就成全吧!来人,把侍卫营伙房的大锅拖过来,把这个贼子扔进去,头留在水面之外,将他慢慢煮死。”外面哄应一声“是!”就有脚步声远去传话。
过了片刻,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有人进来汇报“启禀小爷锅拖来了,还带了一大捆柴火!”
朱慈烺说“好,你们在外面用砖头把锅架起来,装半锅水。”
范健汗涔涔而下,终于低下了头“我不想死,我愿意招……”
“识时务者为俊杰。”田耀祖说“我问你所有问题,你都必须据实回答,若有一句虚言,大锅随时能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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