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龙山山脉西侧,十多人正在山路中前行,当先一人着铁甲,其他人皆是布衣,这里人迹罕至,地上落着一层腐朽的枯叶层,一脚踏下去还有腐烂的汁液渗出,地面是半人高的灌木枯草杆,几人只能用刀剑砍出一条道路,缓慢前行。
“咱们都走了七八里山路,这还是茫茫大山,大军根本通行不了,我看多半是那个妇人骗咱们。”郑宁抱怨道,用手里环首刀狠狠往身前的草丛打了打,似乎这些枯草灌木就是那个妇人。
周文停住脚步,收了环首刀,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说道:“应该不会,那个妇人说她是无意间听见山贼聊天,说是要在后山布防,以防官兵奇袭,总不至于山贼自己骗自己吧。”
“那妇人都说了山贼有所布防,咱们就是找着绕过去的道路,也过不去啊。”又有人问道。
“那也比在关口傻等强,现在只要是个希望,哪怕只是萌芽,也要抓住。”周文解下腰间的牛皮水袋灌了一口温水,一股热流进了肠胃,让他身体多了一丝暖意。
旁边士兵要过周文的水袋,也喝了一口,笑嘻嘻道:“别的不说,佐尉让咱们顿顿喝开水真是个好事,暖和。”
“喝开水不单是为了取暖。”给这些人讲明白杀菌除虫的道理简直比登天还难,周文遮着眼睛往天空一看,“看太阳怕是都到,再找一个时辰,要是还找不到就回去,大半夜在林子里晃悠太危险了,来个人上树看看前途如何?”
有身子灵巧,手脚便利地爬上一株高树,向远处张望,忽然叫喊:“快看快看,山脉在那里有缺口。”
众人大喜,上树的军士指了个方向,跳下树,引着一行人往北面艰难行走了许久,周文往侧面一看,只见两侧连绵山脉不绝,原本有如天堑的山脉终于被他们绕过。
“过了过了。”郑宁难抑欣喜,其他军士也兴高采烈。
“别骄傲,只是绕过了关口而已,还有大片森林拦在前面。”话虽如此,周文言语也轻松许多。
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心底气力更盛,执刀握剑,在林子里砍木除草,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空中夕阳半落,周文一抹头上的汗,说道:“先回去吧,明天再多带些人来清道,争取早打通道路,来个奇袭山贼。”
话音未落,身旁一名军士忽然惨叫一声,滚翻在地,只见一支羽箭扎在他腹部。
“有埋伏!快撤!”四周尽是林木,有多少山贼也不知道,周文背起受伤的军士,指挥众人撤离。
密林中的冷箭最为恐怖,周文反应快,又穿了一身扎铁甲,尚不畏惧,但其他人却不能抵挡,很快又有一人中箭,被众人扶起,赶忙逃走了。
奔逃了三四里路,到了山脉入口处,见后面没人追来,想来这些山贼只是小规模的探子斥候,所以不敢追赶。众人歇息一会儿,周文留下郑宁领了六人在此看守,自己带着伤员和其他人先回军营。
周文当即上报孔安,将遇到的情况仔细说明,又想要调集兵马趁山贼未反应过来,抢夺这个入口,以免山贼做出戒备,孔安自然应允,批下军令。周文当即召集三个屯的官兵,凑了九名工匠,又调集马匹驴骡运送木料石块工具十多车。
三百全副武装的士兵当先清理道路,大约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脉入口处,会合了郑宁七人,得知这段时间并未有山贼出现。
此时天色已晚,残月已经显现出来,周文知道不能耽搁时间,召集来那九名工匠,发下军令道:“你们九名工匠带领两个屯的军士在此地构建工事营寨,不要大,能容纳三四百人就行,但一定要坚固,木料石料那里就有,用完了就让了去砍,赶在天明以前一定要修建一个大概!”
又转向郑宁说道:“将剩下一屯分为两队,其中一队分为五组,分散到四周警备毒蛇猛兽,由你统领。令有一队我带往前面林中,一来试路,二来防备山贼来袭。”
周文又帮着工匠分派军士,然后才领着五十名打着火把的军士在夜色中钻入森林,一边清理道路,一边前行。
行进了半个多时辰,已经隐隐能看见远处有点点星火,只是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在这种鬼地方,能有火光的只剩山贼大本营。
“地图绘制的如何?”周文扭头看向一名近从军士,这是他挑选出来,少有的识字士兵。
“有了个大概,肯定能找到这里。”军士手里托着一张羊皮纸,正用一根小指粗的毛笔绘制地图。
“保护好地图,准备撤。”周文刚说完,一名斥候匆匆跑过来,“前面林子发现山贼,都打着火把。”
周文心中一紧,拉着斥候急道:“有多少人?往哪里去?”
“七八十号人,不像是为咱们来的,在咱们西面二三百米的地方。”
周文心神急转,喃喃道:“肯定是白天山贼发现我军找到这条道路,所以带人来封路,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军已至。”
“传令下去,灭掉火把,所有人准备作战,你头前领路,带我军悄然往山贼处去。”
斥候得令,一众将士跟上,五十人如同深夜的鬼魅,即将在这片孤寂的森林展开一场血腥的厮杀。
山贼显然有固定道路,他们行走的道路要平整许多,而不是汉军这样生生踏出一条路。
看着不远处排成一字长蛇行军的山贼,手里的火把将他们的位置和人数暴露的一清二楚,最多八十人。
五十人的队伍,周文自领两个什为主力,奇袭中部,令有两个什为配合,攻击首尾,剩下一个什作为预备队,根据战场需要进行支援。
五十人冲击八十人的队伍,周文没有发疯,想反,他有着必胜的把握。
从训练程度来看:汉军大多数都是临时征发的民役,但终归接受过军事训练,远比这些散漫山贼要听指挥;从装备来看,完全就是汉军单方面碾压;而且是在夜晚奇袭,乌合之众的山贼被奇袭后能不能稳住阵脚都是问题,又有周文这种以一挡百的先锋,如何不胜?
事实和周文想的也没有多大区别,冲锋的喊声一起,四十名汉军如何猛虎一般向山贼扑去,不明所以的山贼被连杀数人才反应过来,只可惜反应过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拼杀,而是逃走,如同没头的耗子,到处乱窜。
近八十人的山贼,被杀了十四人,捉了四十五人的俘虏,其他人钻进了密林,在暗夜下也不好捉,周文也不强求,清点损伤,只有七人轻伤,可谓大获全胜,即刻押解着俘虏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