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海镖局后花园南边,还有一个戏台。这戏台不知是什么时候建成的,看样子历经多年风雨,已是漆皮斑驳。
万福介绍说,是因为欧庆海爱看戏,那时候经常举行堂会。而这里变成粤海镖局后,万振虎并不喜欢这调调,这戏台子也就闲置下来了。
况钟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戏台上,而是来到了戏台后面。这戏台与南墙之间,留有一道四尺长的夹缝,这里显然是没有什么人来收拾了,长满了杂草。况钟撩起下摆,面朝墙侧身走进了夹缝里。他一边走,一边脚踢着墙。
没走两步,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正过身来,趴在了地上。
因为这里地形太过狭窄,其余的人都没有跟进来,只见况钟撅着屁股趴在那里,却伸手扒开了一丛茂盛的杂草。
顾诗筠看得颇为费解:“况钟……”
“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这儿有一狗洞!”况钟的声音尖啸,颇为兴奋。
众人却很不解,一个狗洞又有什么新鲜的?
万福喊道:“况公子,这个狗洞是早就有的。以前七门镖局办堂会,不少小孩子都从这里钻进来。后来这里没人收拾了,也就没管它。”
况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没管不要紧,可害了你们万总镖头啊!”
“啊?这个……”万福听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白慕廷此刻说道:“况兄,莫非凶手是从狗洞里钻进来的?可是区区一只狗洞,怎么能钻进一个人呢?”
况钟点了点头:“对啊,我刚才看过了,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这么瘦的身材也钻不过去。”说完,他的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顾诗筠:“说不定你可以。”
顾诗筠柳眉倒竖,她虽然不是朝廷命官,但好歹也是当今镇远侯之女,若是常人用这种口吻调侃与她,恐怕早就死上七八回了。
顾诗筠正要反唇相讥,却见况钟突然敛笑,一张脸沉了下来。她不由心中一颤:“怎么了?”
况钟呢喃摇摇头:“不对,不对……还有一件事想不通……为什么呢?”他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白慕廷看到顾诗筠面带关切,遂说道:“顾小姐,不妨事的,况钟经常这样,我们先跟上去吧。”
谁知,况钟没有再在粤海镖局逗留,而是直接出了府。顾诗筠只得交代万福保管好那根竹子、绳索以及石头等物,以便将来用作物证。另外,还带走了粤海镖局的几本账册。
几人离开后,况钟又去了一趟靖安县最大的钱庄――恒通钱庄。并且不让他人跟随入内,过了许久,他才出来。
顾白二人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他,他也不肯说。
况钟又走了许久,突然感觉到腹内空空,咕咕作响。他一回头:“我说,我们是不是吃点儿东西先?我饿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况钟,明明之前吃了那么多的东西,这么快就又饿了。
无奈,几人只得因陋就简,在路边一家小吃摊上吃几块炸物。
老板是一个北方汉子,他拿着一只竹制的夹子将油锅内炸得金黄的烧饼捞了出来,放在盘子里拿给食客。
况钟手里摆弄着两只筷子,看起来好像是两杆兵器互博厮杀,攻守颇得章法。可是他却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似乎是有所疑惑。
顾诗筠开口问道:“况钟,你到底在想什么?”
况钟沉吟说道:“这个……对了,你身上是有功夫的,我见识过呀。那么高的墙一下子就上去了。”
顾诗筠也不隐瞒,微微点头:“只是学过一些皮毛。”
“哎,别谦虚了。将门虎女,一点儿皮毛就够我受的了。我问你,有没有两个人都会功夫,但是这两人体型差距包括力量、年龄相差悬殊,但是占优势的这个人却被打倒了呢?”
况钟的这个问题一抛出来,顾诗筠也不免秀眉微蹙。
她说道:“常言道:一力降十会。除非两人手执兵器,而且其中一人速度很快,又或许是……其中一人中毒。”
况钟点点头,但是随后又摇摇头,说了两个字:“不对。”
若说是功夫一门,那么顾诗筠当然要比况钟有话语权。但是看况钟此时此刻的表情神态,又全然不是在说这档子事。
顾诗筠便问道:“你说不对,是指何意?”
况钟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已经想到是什么人了,这个人具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可惜,有一节解释不通,就是第一名死者身上。”
顾诗筠说道:“自古刑名典狱之事,都需要查清楚死者身份。但是现在我们只知道第一名死者叫邵云,你有什么困惑不妨说说,我和白秀才帮你参详一下。”
况钟说道:“有一节,邵云是和人打斗受了伤,然后化妆成和尚去了醉红楼。可是我怀疑的这个凶手,绝不可能打得赢邵云。”
白慕廷有点儿懵:“等等,况兄,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会武功,但是没那么厉害,所以最后用了下毒的手段?”
况钟再次摇了摇头:“非也,我是说,凶手打不过死者,但是死者身上却有伤。可是叫死者化妆成一个和尚去醉红楼的,也有可能是凶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诗筠和白慕廷二人都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况钟叹了口气,只好从头说起:“假如我是凶手,我先约了死者出来,和他打了一架,没打赢,然后我就让他化妆成和尚去醉红楼。你们猜怎么着?”
顾诗筠已然明白了几许:“他听你的了?”
“对啊,问题就在这儿呢!我打不过他,他凭什么听我的?这是其一;其二,死者既然赢了我,那么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哎――热乎乎的炸烧饼来啦!”摊主高声叫道,端上来了一盘酥脆金黄的炸烧饼,色泽油亮,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况钟看着这盘炸烧饼摩拳擦掌:“嘿嘿,不想啦不想啦,先吃东西,可饿死我啦!”说着,提筷子大快朵颐。
顾诗筠今天没怎么吃过东西,却也不饿,只是拿起了一小块轻轻咬着。
而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了坐在况钟身边的白慕廷始终用一种殷切的目光看着她。
顾诗筠问道:“白秀才,有何事?”
白慕廷急忙低下了头:“没事没事。”自己胡乱抓了两块炸烧饼往嘴里塞。
这时,邻桌一个客人笑道:“我说老徐呀,你这手艺可以了呀,终于赶上大嫂啦!”
这位姓徐的摊主笑了:“嘿嘿,瞧你这话说的,我娘子何等手艺啊?我老徐就是骑马也追不上啊!她刚才下的锅,我只是碰巧接班,捞出来了而已。”
一些食客纷纷笑了起来:“这老徐,还以为你长进了呢!”
况钟一听这话,猛地一拍桌子。
吓得顾白二人手里的炸烧饼都掉了。
“况钟,你干嘛,一惊一乍的!”顾诗筠不禁埋怨道。
况钟却欣喜非常:“我想到啦,终于被我想到啦!下锅的和上桌的不是一个人!”
“什么下锅的,什么上桌的?况兄,你说清楚一些。”白慕廷如同云里雾里。
况钟却说道:“哎呀,跟你一言两语说不清,你们都吃饱了吧?吃饱了赶紧走!”
“去哪儿?”
“破案啊!”
这个况钟,说饿的是他,匆匆吃了几口就急着要走的也是他。
顾诗筠无奈,只好付了钱,三人离去。
一路上,况钟身轻体灵,脚步轻快,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起来。
反倒是顾白二人在追着他跑了:“况钟,你慢点儿走会死啊?”
“况兄,你慢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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