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诗筠一早起来便梳洗打扮了一番。出门后,就连公孙修见到她都愣住了,只觉得小姐今日里大不相同,较之以往更显光彩照人。
顾诗筠见到他这副傻傻的样子不觉笑问:;公孙大哥,怎么了?
;小姐今日很……很是……他觉得身为一个下属,说出何种词汇来都会对小姐不敬,笨嘴拙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顾诗筠不予计较,又问道:;况大人可来了吗?
;回小姐,还没有。可是与他约好了?
顾诗筠轻轻点头:;这件案子还没有了结,这段时间恐怕要整日里听他啰里啰嗦了。虽然是在抱怨,但顾诗筠脸上分明是一种甜蜜的笑意。
公孙修身为武将,自然不懂这些风花雪月、儿女之情,只得说道:;那属下先去外面看看,况大人若是来了,属下便来回报。
;嗯,劳烦公孙大哥了。
不想,公孙修刚转身,便听到有人敲门。
不等公孙修去开门,顾诗筠便跑了过去,打开院门说道:;今日里,你可迟……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大吃一惊。
来者的确是况钟没错,但他身边还站着另一名女子,艳若桃花含春,眉似远黛深邃,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的煞气。无论何人见到此女,都会感到一阵寒意。来人正是纪嘉卉。
况钟的脸上带着尴尬之色,他低头说道:;这个……昨日纪小姐去了鄙处,说愿意协助我们一同来查此案。他刻意将;我们二字咬得很重。
顾诗筠怔了怔神,她面无表情道了个万福,轻声说道:;妹妹见过姐姐。
纪嘉卉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昨夜里,况钟可是一个劲儿地夸赞妹妹,说你帮了她不少。可是这到底是应天府,我这当姐姐的,担心你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熟悉,所以毛遂自荐,来帮你们。妹妹不会怪我吧?
她也故意将;夜里二字咬得很重,似乎是在炫耀她与况钟深夜幽会。
顾诗筠笑了,尽管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容很是苦涩,她说道:;姐姐言重了,妹妹正担心我二人势单力孤。
;那就好。纪嘉卉扭头叫况钟,;况钟,你说今日该怎么查,从何处查起呀?
况钟走过来,看着顾诗筠,满脸的歉然。
可是顾诗筠别过头去,并不曾看他一眼。
;喂,况钟,我在问你呢!纪嘉卉有点儿生气了。
况钟只得说道:;应天府衙。
顾诗筠这才得知,原来昨晚况钟要找的人是向珤。
应天府衙,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府衙。明制官职,知府多为正四品。而应天府尹则为正三品。
应天府尹向珤,建文帝时期曾被流放边陲,朱棣称帝后,将其调回京师,任命为应天府尹。
三人乘马车前往应天府衙,窄小的车厢内,纪嘉卉刻意挨着况钟坐在了他身边。
慌得况钟急忙往旁边让了让,说道:;纪小姐……自古……
;嗯?纪嘉卉柳眉一挑。
况钟看了看顾诗筠,忙改口道:;嘉……嘉卉,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如挨着顾小姐坐,何苦来挤我?
纪嘉卉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他,而是问顾诗筠:;妹妹从贵州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想必这一路上也很辛苦吧?
顾诗筠便答了一句:;劳姐姐惦念,倒也顺利。答得简单,可算得颇为得体。
只是苦了况钟了,坐在这马车中,仿佛坐在了炭火上,滋味儿委实不好受。
好不容易到了应天府衙,他忙不迭地跳下了马车,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况钟自报身份后,没想到向珤亲自迎了出来:;况大人,真是稀客呀。
;下官见过向大人。
;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多礼。向珤看了看身边二女,其中一人他是认得的,连忙行礼,;哦,原来纪小姐也来了,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若论品级,向珤与纪纲同级,却还向纪嘉卉行礼,足见纪纲势大。
纪嘉卉笑道:;向大人,您这样,让我怎么敢当呢?
向珤又看了看顾诗筠,疑惑道:;这位,莫非是况夫人?
顾诗筠脸色一红,悄悄看了况钟一眼。况钟却假装看向别处的风景。
这句话倒是将纪嘉卉惹恼了:;向大人慎言,岂可乱说?这位是……
顾诗筠连忙道:;我不过是纪小姐与况大人的朋友而已。她并不想自报身份。
纪嘉卉虽然不解她是为何,却也不愿看见向珤对顾诗筠尊敬有加,所以也不揭穿。
向珤将三人迎进了前厅,命下人奉茶,而后问道:;况大人此来,有何指教啊?
;不敢,只是前不久鄙处发现了一具女尸,向大人将尸体带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向珤哈哈一笑,捋髯说道:;圣上果然是明照万里,昨日陛下还对我说,说你况钟一定会来我这儿的,让我好好守住尸体,不可有半点儿闪失。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
况钟听到这句话,手心立即冒汗,没想到皇上连这一点都算到了。
向珤接着说道:;本来,况大人你是涉案人之一,按律不可让你接触死者尸体。但既然皇上准了,本官自然不敢拦着。况大人,请随我来。
;有劳向大人了,请。
纪嘉卉和顾诗筠本来要跟着,却被向珤阻拦了:;二位小姐见谅,此事事关案情机密,本官职责所在。请二位小姐在此稍坐品茗,我与况大人去去就来。
况钟也冲她们轻轻点了两下头,示意她们在此等候。
无奈,二女只好留在了前厅饮茶。
顾诗筠拿起了盖碗,轻轻拂去了上面的茶叶,轻啜一口。只觉得这种茶苦涩难咽,她的手轻轻颤抖着。
纪嘉卉见状,轻笑道:;妹妹,你觉得况钟此人如何呀?
顾诗筠手里端着的盖碗轻轻放在了几案上,许久过后才说道:;姐姐觉得呢?
;很好啊,足以托付终身!纪嘉卉扬起尖尖的下巴,言辞之中似有挑衅。
顾诗筠心中酸苦,却还是勉强一笑。
纪嘉卉接着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们姐妹二人也不必遮遮掩掩了。你我同为朝廷命官之女,想来也知道,我们的婚姻大事,不是由我们说了算的。朝廷公侯之女,无不是嫁与王公贵胄、凤子龙孙。你不是也要嫁与沐昂吗?
顾诗筠仍旧笑了一下,不予回答。
纪嘉卉继续说道:;况钟却不同,他出身于布衣,全然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令人着实着迷。
顾诗筠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勉强说道:;既然如……既然如此,姐姐大可以向纪大人说,让他……安排……你们的亲事。最后的;亲事二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纪嘉卉却笑了:;妹妹,你还是不了解我这个当姐姐的呀。依我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哪个男子,岂不是一句话便能办到?若是这样便与况钟在一起了,呵呵,我还真不稀罕。
紧接着,她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了一股哀婉之色,轻声叹道:;何况,我知道他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顾诗筠的心莫名悬了起来。
;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况钟,便莫名其妙地讨厌他。我甚至把他带到了刑场,要砍他的头。可是后来……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我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
顾诗筠抬起头来,看到了纪嘉卉面带愁容,言辞又颇有凄然之情。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身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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