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人面带怒容,说话更是傲慢得紧,况钟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他拱手道:;得罪得罪,这位先生,烦劳你带我去见太子殿下。
此人一愣:;你谁呀,好大的胆子,太子殿下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您不认识在下,在下可认得您呀。前几日,您不是经常随太子世子前去鸡鸣寺吗?
这人又带着狐疑的目光仔细端详了况钟好一会儿,渐渐的,他眼神中的疑惑消散了,继而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
他想起来了,前几次,太子吩咐他们带着世子去鸡鸣寺找姚少师,到了那里后,几次见到眼前这个人和姚少师相谈甚欢。这时候他也恍然大悟了,知道眼前这位,与姚少师私交甚厚。
于是说道:;对不住您了,太子爷公务繁忙。慢说是您了,便是姚少师亲来,那等闲也见不到的。
况钟心里咯噔了一下,除了太子,他如今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当日,庞瑛不准袁珮恩随行。她一个姑娘,只身飘零,举目无亲,如何能在这应天城内呆下去?
一想到这里,况钟登时愁云四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长叹一声,扶着墙坐在了路边的一块石鼓之上。
那人见况钟如此,也起了恻隐之心,说道:;这位公子,您先别愁。虽然我不能帮您通传太子爷,但是我可以帮您指条明路。
;请先生赐教。
;这里此去不远,有一座解宅,乃是当朝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解缙解大人的宅邸,您可先找姚少师代为引荐,而后将要传给太子爷的话,说给解大人听。这位解大人,与太子爷交情不一般,必然会帮您传达的。
况钟激动之余,一把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解大学士的宅邸在何处?
日近黄昏,只见宽阔的大街上,远远走来了一顶八抬大轿,轿夫各个都是筋肉虬结,孔武有力。
少时,轿子停在了一座宅邸前,前方轿杆压低,有人掀开了轿帘:;大人,到啦。
里面走出来了一人,此人身着二品公服,头戴乌纱帽,脸上一副哀苦的表情。
管家迎了出来,主动搀扶:;大人,您慢点儿。
此人正要朝门口走去,忽然见一人从石狮子后面闪了出来,跪倒在地:;见过解大人。
自这位大人以下诸人都吓了一跳,那几个轿夫更是跳上前去,挡在了大人身前。
那大人的哀苦之色瞬间变得有些敏锐了:;尔乃何人?
;大人莫慌,草民名叫况钟,并非是歹人,冒昧来访,惊扰了大人。在下逼不得已,实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求助于解大人。
况钟并没有猜错,此人便是当朝内阁解缙。
解缙一听他是况钟,略有迟疑,便将轿夫屏退一旁,他端详着跪在地上的况钟:;你便是况钟?
;回大人,正是。
解缙不再犹豫:;随我进去吧。
况钟这才起身,二人先后进入了解宅。
来到了前厅后,宾主坐定,解缙吩咐管家上茶,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况钟:;况钟呀,这几日倒也是常常听到你的大名呀,就连太子殿下对你都是称赞有加。
;不敢,况钟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当得起如此错爱?
解缙微微颔首:;年轻人不骄不躁,倒也难得。你说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来找我,究竟是何事呀?
况钟深吸一口气,将袁珮恩此人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哼!解缙听完后,气得拍案而起,他背着双手,快速地来回走动。如此三五回,然后站在了况钟面前:;你所言,都属实吗?
;小人句句属实。
;好,本官这就前去对皇上谏言。真是岂有此理,天日昭昭,一个权臣之女敢如此嚣张,竟然戕害人命!话音未落,解缙早就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乌纱帽,迈步朝门外走去。
;大人不可。况钟急忙阻拦。
;为何不可?
;大人,当日谋害袁老镖师的人,都是作江湖豪客打扮,如何能证明他们是锦衣卫?如此唐突前往,只怕皇上怪罪下来,非同小可呀。何况此事不明,纪纲也定然会结怨与大人。
解缙听他这么一说,倒也冷静了下来:;是呀,你适才所讲,虽合情合理,却没有证据。
;况钟此来,只希望解大人能够对太子殿下言明实情,请他代为找出袁小姐落脚之地,护他周全。
解缙点了点头:;理当如此。
;多谢大人。况钟深深一揖。
解缙道:;况钟,本官多听闻你的事迹。可惜上次皇上摆驾鸡鸣寺,我正在东宫与太子处理政务,不能伴驾,没能目睹你的风采呀。不过见你短短几日便结识了这么多的皇亲国戚、朝中权贵,便知你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况钟颇为汗颜,不敢说话。
离开了解宅,他心下茫然,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刑部。这里作为大明朝的重要机构,况钟的内心却产生了深深的抗拒感。他抬头观望这座恢弘的建筑,更觉得它如同一座嗜血的猛兽,以利益为诱饵,多少人在这里湮没迷失了自己。
况钟刚进入刑部的大门,却忽然看到了正堂还亮着灯,隐隐约约见到了吕震仿佛坐在堂内。他懒于应付,正要绕过去,却见那个叫武安的人走了出来,叉腰高声叫道:;况钟,来得正好,尚书大人唤你进来。
况钟情知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进门跪倒:;草民况钟,见过尚书大人。
吕震挠了挠脖子,站起身来说道:;况钟呀,这么晚了,去哪里了?
;草民……草民四处转转而已,来应天这么多日子了,还不曾好好看看这应天府。
;呵呵,别说本官没提醒你。这应天府,可不比你在靖安的乡下,小心转出祸事来。
况钟跪在地上,不曾言语。
;跟你说一件事,明日,皇上宣你进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都知道吗?
;草民……知道。
;很好,明天随本官一同前往,下去吧。
;是,草民告退。
看着况钟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吕震从鼻孔里挤出了一丝鄙夷的轻笑,眼神中却带着满满的恨意。
翌日,况钟随吕震进入了皇宫内,却被一名小太监带到了左顺门的大本堂。而吕震则看也不看他,径直去往了奉天门。
况钟来到了大本堂,却见这里一片忙碌的景象。朱高炽正坐在正首的位置上,处理着公务。饶是隆冬季节,他却也是满头大汗,一张胖嘟嘟的脸涨得通红。而两旁座下,俱是身着官服的文武官员。
况钟这才知道,原来这大本堂竟是东宫视事之所。
;草民况钟,拜见太子殿下,见过诸位大人。
朱高炽闻言抬头一望,急忙站了起来,他走过来扶起了况钟:;哎呀,你可是稀客呀,皇上昨天就跟我说了,说你会来我这儿,没想到真让他老人家算准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况钟心中苦笑:我也没想到啊。
朱高炽拉着他的手腕,谨慎地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解学士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放心,这事我会吩咐下去。
;谢太子殿下。
朱高炽拉着他的手,一路走过去:;来来来,我给你引荐引荐。这位,是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读黄淮黄大人,这位是左中允杨士奇杨大人,这位是太子右谕德杨荣杨大人……他一路介绍过去,况钟与众人一一行礼,极为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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