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认出了其中一位,正是昨晚来过的那个番僧多杰。另一位身长九尺,虎面虬髯,一身的英武之气。
他连忙迎上去:“多杰禅师,这位是?”
那人拿出了腰牌,牢头只看了一眼,便连忙拜倒:“原来是公孙将军,小的见过将军大人。”
来人正是公孙修,他说道:“免了,牢头,我们有几句话要问张兴。”
“是,张兴就在此处,二位请。”牢头慌忙在头前带路。
“没有为难他吧?”公孙修的话中带着几分威严。
牢头赶忙答道:“岂敢?况大人再三吩咐过,如今我们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们,没人敢轻举妄动。公孙将军,这牢里不大干净,委屈您了。”
“少废话,开门吧。”
牢门打开,公孙修让牢头先行离开了,然后冲多杰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始询问。
那多杰蹲在了张兴的身边,和颜悦色:“张施主,在下多杰,昨晚见过的。”
张兴扭过头来看着他,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他扯住多杰的衣袖,阿巴阿巴地说个不停。
多杰道:“张施主,切勿激动。贫僧此次是受况大人相邀前来的,他让我来问问你,当日周瑶找你所定制的履是何样的?”说罢,从怀中拿出了纸笔:“可否依样画出呢?”
那张兴接过纸笔,在一旁画了起来。只不过寥寥数笔,便于宣纸上勾勒出了一双履的式样,见色调主黑,上面有白色的祥云图案,甚是精美。此外,鞋底还有张兴裁缝铺的记号。
多杰接过来,看了一眼便交与了公孙修。
公孙修看着这幅画,微微点头,对张兴道:“张裁缝放心便是。我们来时,况大人说过,让你暂且委屈数日,定会还你个真相大白。”
张兴口不能言,双手抱拳,重重地作了一个揖。
况钟拿到这幅鞋样后,马上依样又画下来了几幅,然后吩咐管家老童,让他去找纪嘉卉前来。
不多时,纪嘉卉来到了况宅。一见面,她便出言挖苦:“况钟,难得你主动来找我。还以为你这两天只顾着和顾诗筠谈情说爱,把我忘到脑后了呢!”
况钟道:“岂敢岂敢,嘉卉,我想求你帮个忙。”
“哼,又是这句话,说吧。”纪嘉卉虽然语气怫然,却也没有拒绝。
况钟将鞋样交与她:“你立即派人,全城查找这双履的下落,鞋码八寸。”
纪嘉卉接过去,狐疑地看了几眼,而后问道:“你若是想要履,我命全城最好的工匠帮你赶制几双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
况钟道:“并非是我要,此乃破案的关键所在。你尽管帮我便是了。”
“唉,一件案子而已,不知道你为何让我找起鞋子来了。”话虽如此,但她对况钟的话倒是言听计从。
不过,纪嘉卉又很快说道:“这些许小事,我自然会吩咐下人们去办了。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况钟苦笑:“嘉卉,非是我况钟不识好歹,拂你的意。你瞧瞧我现在,便是站立都不能够,如何能陪你出去走?待我养好伤,一定陪你游遍应天府。”
纪嘉卉缓缓站起身来,将那幅鞋样握在手中,弯下腰来附在况钟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嘻嘻。”
她虽然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况钟凛然觉察到了后背有一股寒意窜上来。看着纪嘉卉转身离去。
当日下午,不少的锦衣卫出动,全城搜查。每一家店铺、路人,甚至是寻常百姓家里,他们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顾诗筠帮况钟削了一只梨,然后又切成了小块,放置在了碗中,递到了况钟的面前。
况钟冲她嘿嘿一笑:“我还以为顾小姐会喂给我吃呢。”
顾诗筠脸色一红:“哪个要喂与你吃?不吃,我便丢了喂狗。”说罢,她佯装要端走。
况钟连忙说道:“不可不可,这么好的东西,喂狗不如喂我。”他拿过了梨子,一块一块含入了口中。
“唉,我来的时候,见到了不少的锦衣卫,大肆搜查。想必你一定托了纪嘉卉了。”
况钟一愣,使劲咽下了嘴里的梨子:“实是出于无奈。此事不好惊动官府,只得找她安排人调查此事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顾诗筠将头扭向了一边,眼神中颇有哀怨之色:“哪个要怪你了?”
此时,锦衣卫北镇抚司。
庞瑛站在一旁对纪纲道:“大人,小姐从下官这里调走了五十多人,看来,她还是去帮况钟了。”
纪纲饮了一口茶,轻轻放下了茶杯说道:“此事,你如何看呀?”
“大人,恕我直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哦,何出此言?”
“大人试想一下,我们当然希望汉王与吕震、陈瑛等可以破了这件案子。但是现在看来,况钟似乎更有胜算。不妨两边押宝,如此一来,不论谁胜谁负,功劳都在大人!”
纪纲笑道:“你的意思是,若是况钟破了这件案子,我便可对皇上说,多亏了我命锦衣卫帮忙?”
“大人高见,正是如此。”
纪纲道:“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办了。本官每日忙于俗务,可什么都不知道。”
“是,此事是下官一人的主意。功劳在大人,下官理会的。”
大明时期,天下搜查之严谨,无出锦衣卫之右者。傍晚时分,便传来了消息,说城东有一家茂源当铺,其中便有这样一双履,不大不小,正好是八寸。鞋底,还有张兴裁缝铺的记号。
况钟急忙命人将当铺的掌柜请到家中,还带来了那双履。
不多时,便见一胖胖的人来到。此人四旬开外的年纪,蓄着浓须,身着蜀锦长衫,一见面便拜倒在地:“草民见过大人。”
“请起吧。”
那人站起身来,悄悄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只见眼前这位“大人”甚是年轻,恐怕年纪还不及二十。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却趴在了担架上。他做生意多年,与不少达官显贵打过交道,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官员,顿觉不伦不类。
况钟倒是丝毫不在意,哈哈一笑:“见笑见笑,前几日刚刚挨了顿板子,今日也只能这样见足下了。”
“不敢,大人辛苦了。”
况钟却道:“挨板子命苦,心倒不苦。敢问掌柜如何称呼?”
“劳大人垂问,小人姓苏,单名一个畅字。”
“哦,原来是苏掌柜,那双履可带来了吗?”
苏畅连忙从怀中拿出来:“带来了,大人,这便是那双履。连同当初的当票,一并在此。”他走上前来,双手呈给了况钟。
况钟接过来看了一下,果然如张兴所画的一般。接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张当票,只一眼,便当下瞪圆了眼珠子。他立刻叫道:“诗筠,诗筠!”
屏风后转出了一位少女,那苏畅见此少女目如秋水,顾盼生姿,不觉都看呆了。
那少女走到了况钟身边:“何故大呼小叫,岂不失了体统?”她暗示况钟身为官员,要注意仪态。
但况钟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他连声说道:“快,明瓦巷,快走!”
顾诗筠只道况钟要有许多话询问这位苏掌柜,如何这么快便要去明瓦巷了?正迟疑间,况钟将手里的当票递给了她。顾诗筠低头一瞧,失口叫出:“周诉?!”
原来,当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这双履,正是十几天前,周诉拿去在茂源当铺当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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