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瑶面带娇羞,罗定瞬间便沦陷在她的美貌中,只觉得天下间所有的女子,都不及眼前这位少女之万一。
况钟听到罗定如此形容,心中颇不以为然,暗暗道:只怕世间所有女子,都不及诗筠之万一才是。
他悄悄看过去,目光停留在了顾诗筠的脸上。
罗定接着说了下去。
只因董印担心唐突佳人,那封情书,并未落款。周瑶只当是罗定所作,她问道:;公子诗词如此了得,想来是家学渊源之故了。
罗定道:;不敢隐瞒,家父乃是罗公书院的罗松。
周瑶闻言大喜:;原来公子是大儒罗先生之子,也难怪有此文采,请教公子大名?
;不敢,在下罗定。
;小女子周瑶,见过罗公子。周瑶道了个万福。
罗定连忙还礼。他知道,周瑶已然误会了那首情诗是自己所作,但他没有坦诚的勇气。就这样,二人常以诗词之名交流,一来二去情愫暗生,至此成了一对儿。
况钟听完后,深深点了点头:;此事,董印并不知道吗?
罗定如实答道:;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
;那么,周瑶已有身孕一事,你可知道?
不想,此言一出,罗定竟然跪倒在地:;大人,罗定指天起誓,我与周小姐存慕于心,止乎于礼。我虽没有功名在身,但自幼就饱读诗书,此事本就对不起师弟。那周小姐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我们岂可行此悖逆之事?
况钟一愣:;你们的事,还有谁知道?
;只……只有周员外了。我对周小姐痴心一片,只是碍于周家家风甚严,我们二人见一面都不容易。我便将心一横,托周小姐将我二人心意说与周员外听。
况钟心想:看来当初周冯氏在门外听到周氏父女争吵,自然是为了这件事了。
他问道:;周源如何说?
罗定长叹一声:;周员外嫌我家境贫寒,并不应允,还说改日要为周小姐寻一如意郎君。可……可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我如何捱得这相思之苦?周小姐只要有机会,也会偷偷从周宅后门溜出,与我私会。
有一日,罗定思虑许久。而今周源不同意他与周瑶的亲事,即便同意了,他将来与周瑶成亲之时,董印岂不恼怒?思来想去,罗定打定了一个主意。
月上柳梢头,远远望见了周瑶走来,罗定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罗公子。
;周姑娘。罗定抓紧了她的手,;我想好了,不如我们私奔。
;啊?周瑶大惊。
罗定却不管不顾地说道:;我对你痴心一片,海枯石烂绝无半点儿改变。虽然我罗定现在身无分文,但他日科举高中,便可位列朝班。到那时,我与你荣归故里,周员外也必然高看我一眼。
本以为,用情至深的周瑶一定会答应。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杏目含泪,将自己的手抽离出去:;罗公子,我……我不能跟你走。
罗定怔然:;为何?
;今日来,瑶儿便是想跟你说,从此以后,你我……你我都不要再见面了。说到此处,周瑶已掩面而泣。
罗定如五雷轰顶,他们之前还你侬我侬,没成想今日周瑶便对他说出了这番狠心的话。他苦苦逼问:;不,这并非你本意,你为何如此绝情?
周瑶道:;我爹爹不同意,我又能奈何?
;瑶儿,他不同意又能怎样?我们远走高飞,走得远远的,他找不到我们的。每日里我们厮守一处,不好吗?
周瑶轻咬嘴唇,大颗的珠泪如断线的珠子落了下来:;罗公子,就算不理我爹,可我还有我娘啊!
罗定呆住了。他知道,一场大火,导致了周瑶的母亲毁容。秦秀娘一时受不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了。
周瑶看着澄净的湖面,呢喃说道:;我娘为了我,吃了那么的苦,我怎么忍心一走了之?罗公子,瑶儿负了你。
;不,不,不!罗定不敢相信,他双手抓紧周瑶的双臂,;一定有办法的,瑶儿,此生此世,罗定非你不娶!
周瑶却不顾一切地挣脱开来,哭喊道:;你为何还是不明白呢?瑶儿已经配不上公子你了,配不上!说罢,她哭着跑开了。
罗定一个人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况钟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完了这段往事。
罗定双目泛红,吸了吸鼻子说道:;这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从此之后我就……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周小姐了。我曾经几次去找她,但她却都避而不见。即便是在街上遇到了我,也是快步走开,乘轿远去。
况钟道:;那,周瑶可曾对你说起过某人吗?此人应是一个男子,与她关系颇为要好。
罗定摇了摇头:;我们在一起时,谈论最多的便是周员外了。我那时铁了心要娶周小姐,所以想了解一下这位未来的岳父。可是周小姐却不肯多谈。
况钟随后便让人带罗定回去了,临别之际,罗定忽然转身说道:;况大人,我死不足惜,只希望你能公正断案,拿住真凶!
况钟郑重地点了点头,吩咐狱卒好生照看,不可轻易用刑。
接着,况钟又看了看张兴。他已经不能跪了,只是趴在了地上。
牢头说道:;大人,这张兴进来后,口不能言,也不能写字,一夜之间便急白了头啊。您要是想问,他想说也说不出来,白费功夫。
况钟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去:;那你们还打他?
;这……牢头退了回去,不敢再言。
主审的况钟趴着,被审的疑犯也趴着,这一幕令在场的人都觉得滑稽,却无一人敢笑。
看着一脸血污的张兴,况钟轻声说道:;张兴,你可能听到本官说话吗?
少时,张兴吃力地点了点头。
;那,本官问你,若答案为是,你点一下头;答案为非,你便要一下头,可能听懂吗?
张兴又点了一下头。
;你是一裁缝,曾经多次出入周家,为周源全家裁量衣衫,可有此事?
张兴点了一下头。
;周源的夫人周秦氏,你可认得?
张兴点头。
;周源曾说道,你与周秦氏有染,可有此事?
那张兴如同浑身抽搐,使劲摇头。
;那么他们的女儿周瑶呢,你可认识?
过了好一会儿,张兴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他又轻轻点了点头。
只问了这几个问题,况钟便放弃了。他觉得这样并不能从张兴口中探查出真相,于是只得放弃了。
况钟趴着冥思,全无朝廷命官的仪态。
向珤看得出奇,心道:这况钟,虽然只是礼部主事,审起案子来倒也颇得章法。
;向大人。况钟忽然叫了他一声。
;况大人,何事?
况钟道:;这应天府,可有奇人,能与喑人(古代指哑巴)交流的?
向珤听得直皱眉,连连摇头:;闻所未闻。
况钟随后便想到了,皇上登基之后,向珤才被调回京师,加之他是三品大员,有怎么可能事无巨细了解应天民间之事?
况钟想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一人,转过头去对顾诗筠说道:;我想到了一人,他或许能帮我们找到这样的奇人!诗筠,快走。
顾诗筠听他叫自己;诗筠,不由心口一热,连忙和被狱卒搭着的况钟离开了应天大牢。
向珤看着他们二人远去,心道:唉,做事出人意表,也难怪被称为奇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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