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听到这个消息,恍如晴天霹雳,她整个人都呆怔住了。
况钟踟蹰片刻后说道:“就在昨日,同样是在段王氏病殁的那个房间……”
玉儿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再次涌出了眼眶,她紧紧抿住了双唇,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与悲伤的情绪对抗。
况钟又问:“这件事,玉儿姑娘可知道吗?”
玉儿的樱唇翕动,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我……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出去过,我还是……还是刚刚得知这件事的。”
况钟轻叹一声:“望姑娘节哀。”说完,他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离开了书音楼,况钟在前面走着,顾诗筠追了上来:“况钟,玉儿可是凶手?”
况钟无奈地一笑:“顾大小姐呀,查案子哪有这么快的?你可真怪,心里盼着我晚点儿破案,可是又巴不得我马上找到凶手!”
顾诗筠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况钟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两人并肩走在了路上,侯府的马车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车夫想要请他们二人上车,但是顾诗筠见况钟眉头深锁,便冲车夫摇了摇手。
而正在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回头望去,只见一匹墨黑的神骏好似一朵乌云,瞬间卷至二人面前。
“筠妹,总算是找到你了。”来人正是沐昂,他翻身下马,斜了况钟一眼,而后继续对顾诗筠说道,“一早就没见你,问了下人才知道,你去了宣慰使司。可是到了那边也没找到你,我又去了一趟段府,才知道你到这儿来了。”
顾诗筠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沐昂对她是如何的心思,她心里当然清楚,但内心却觉得感情一事不能勉强。她对沐昂,实实在在没有半分倾慕之心。
沐昂见她不说话,便将怒火撒向了况钟:“况钟,你真真岂有此理!顾小姐何等身份,你拉着他到处跑,成何体统?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掉十回脑袋都不够!”
“这……这……”况钟哑然,好半天才说道,“沐大人呀,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只是站在这儿,什么话都还没说呀!”
沐昂冷笑:“哼哼,你还用说吗?你那张嘴,我们都早已领教过了。”
他索性也不再理会况钟,只是温柔地对顾诗筠说道:“筠妹,依我看,不如先回侯府吧。案子交给宣慰使司也就是了,大不了,让况钟帮他们。你以前说过,况钟才思敏捷,悬案疑案也可手到擒来。”
顾诗筠本不想应下来,她求救般的目光看向了况钟。
况钟的眼神中露出了不舍之意。
沐昂也看出了端倪,于是朗声说道:“况钟。”
况钟懒洋洋地应道:“沐大人有何吩咐?”
“这件案子,交给你不成问题吧?”
“尽力就是了。”
“昨日,宣慰使司给了你十五天破案,以你的本事,十五天多余了,七天即可。”
况钟怔然,心想:好你个沐昂啊,你这个好色之徒,你巴不得我赶紧破案,然后你带着诗筠离开贵州!
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然说道:“沐大人啊,刑名典狱不同于行军打仗,几天破案,我可说不准。”
沐昂冷眼瞧着:“怎么,你难道要故意拖延时间吗?”
况钟心里一颤,又说道:“岂敢。只是在下以前也曾说过这样的大话,当初靖安的一件案子,我还说了三天破案呢。结果,前后花费了数十日时间。在下只能说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沐昂冷笑:“如你所言,这天底下,能管你况钟的,只有天了?”
况钟笑而不答。
顾诗筠见二人越说越僵,忙上前拦道:“沐三哥,况钟不过一介布衣,不懂朝廷法度,休要与他一般见识。”
沐昂叹道:“筠妹,并非是我故意为难他。家兄寄来的书信中曾提到,要指婚兄长的女儿嫁与赵王,而且圣上还问过家兄了,说你我两家的亲事也要办了。”
“这么快?”顾诗筠很惊讶。
况钟心中却着实震惊:赵王朱高燧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位高权重。沐家第五子沐昕已然迎娶了当今圣上的爱女长宁公主,若是西平侯沐晟的女儿再嫁与了赵王,那沐家与圣上岂不是亲上加亲?完了完了,诗筠与沐昂的这场亲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啊。
顾诗筠扭头看着况钟,双眸之中隐隐带着不安与惊惶。
况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眼神,诗筠心中所想也必然和自己一样了。
沐昂却大为快慰,只顾说道:“哈哈,圣上在圣旨中说了,说赵王与我侄女乃是天作之合!如此一来,那丫头成了赵王妃,沐家声势自然更盛。筠妹,我们成亲之后,区区一个纪纲又能奈我们何?”
顾诗筠却全然没有那种喜悦,她只是嗫嚅地说了两个字:“是……呀……”细若蚊呢,几不可闻。
案情迟迟没有突破,宣慰使司仵作赵润送来的尸格和初次检验结果也并无不同。
深夜,况钟无论如何都难以安眠,索性起身走到了庭院之中,抬头观瞧着如钩新月,点点星光似乎都失去了光彩。他扬着下巴,深深地叹了一声,呵出的白气聚成一团从嘴里冲出,而后又迅速消散了。
他心中揣测:案子发生在了后花园,假设两件案子是同一个凶手,为何时隔四年还要作案呢?杀人者的目的是什么?杀害了王璇与段阔,于此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况钟缓缓踱着步子,拐杖点在地上发出了枯燥的“笃笃”声。
为何,案子的地点选在了后花园,庭院……庭院……庭院……
忽然之间,况钟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庭院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舞剑之人。况钟初始看不清楚此人的相貌,待仔细定睛一瞧,居然是沐昂。
但见他行云流水,剑术臻入化境,看得人眼花缭乱。而就在此时,忽然从远处走来了一名女子。她含羞半笑,递了一杯茶给沐昂。
沐昂收起宝剑,接过了茶来。
那女子在他喝茶的时候,颇为爱怜地帮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况钟定睛一瞧,这名女子并非他人,正是顾诗筠!
“啊!”况钟大叫一声,恍如跌落了万丈深渊,周身一抖。
“况钟,况钟,快醒醒!”一片混沌之中,耳畔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唤。
随着呼唤声加重,况钟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适才可是做了噩梦?”
况钟扭头望去,见到了月色下顾诗筠那张俏丽可人的容颜。
“我……我……”况钟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断案入神,见过尸体也不少了。刚才的酣睡之下,何其安详?但是梦境带给他的恐惧,却更盛凶案现场。况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可怕的感觉。
“可是做了噩梦?”
况钟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坐在了台阶上,不知何时竟然靠着柱子睡着了。
顾诗筠就坐在了他身边,轻轻支起两条腿,双臂环抱着:“今日……沐三哥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况钟轻轻“嗯”了一声。
“沐府与皇家联姻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况钟,是不是我去定云南了?”
况钟听她语气苦涩,安慰道:“不妨事,你……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不想见你这副样子。”
顾诗筠轻轻吸了一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细细想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今日沐昂的话,虽然有几分炫耀之意,却也给我提了个醒儿。”
“嗯?”
“不过现在不可说,还是等侯爷回来,看看他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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