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周围安静下来,老者从旁边对面木板后探头探脑,确认安全了才将况钟头上的筐拿下去,将他拉了出来。
况钟惊魂未定,狐疑地看着老者:“阁下到底是谁?”
“我?呵呵,对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老夫姓乔,就住在城外的乔家岭。怎么,你是衙门里管户籍的?”
况钟皱眉看着他,没有答话,脸上写满了怀疑之色。
乔老汉愣了一会儿,笑道:“不过你这年轻人也真够冲动的。幸亏孙侃没追上咱们,要不然你今天不死也得掉层皮。”
况钟带着恨意说道:“这帮狗官!”
乔老汉道:“哈哈,这话你没说错,还真是狗官!那孙盛可算得是久负恶名了,想不到就连他的儿子都这么嚣张,把这贵州城当成他们家后院了!”
他说完,就挥了挥手:“走吧。”
况钟问道:“哪里去?”
“当然是去喝酒了,你可是答应过我了,怎么,难道想反悔?”
况钟心下好奇,他已经隐隐发觉面前这位老者绝非泛泛之辈。刚才二人被孙侃追的时候,跑了这么远,这位乔老汉却脸不红气不喘。不仅如此,他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抱起况钟来更是举重若轻,仿佛提三岁孩童一般。
这份膂力,绝非常人所能练就。
况钟没有推却,他也想跟着这位乔老汉,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何人。
乔老汉拉上了况钟,一路往城西走去,行不多远,面前便赫然出现了一幢美轮美奂的三层临街建筑。这栋楼高三四丈,门框木柱涂朱,青瓦飞檐,倍显华丽。
而正门口左右挂着一副对联,黑底绿字,上联写道:“一曲蝶恋花,夜泊销魂,客是三生杜牧。”下联便是:“半边旧时月,女墙怀古,我为前度刘郎。”
况钟脸一红,看到这副对子便知这是何处所在了。他抬头观瞧,只见门楣上一块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留香苑”三个字。
况钟年龄未及二十,却已经数次出入靖安的醉红楼,就连临武的青楼也曾去过。可那到底是为了查案,公事也。可如今,大白天的就要来这种地方,而且是私事,他不由怔住了。
乔老汉往前走出了老远,一回头,见况钟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于是问道:“走啊,愣在这里做什么?”
况钟皱眉摇了摇头:“前辈,这种腌臜之地,绝非在下所好。”
乔老汉一愣,笑道:“哟呵,瞧不出来你这小伙子还是个正人君子呀。嘻嘻,我跟你说,这地方我也没什么兴趣,可谁让她们家有好酒呢?嘿嘿,走遍全天下,哪里都不如这留香苑的酒好,你就听我的吧!”
说罢,他不由分说,将况钟拉了进去。
一进入留香苑,况钟便闻到了浓浓的脂粉气。
乔老汉更是扯着嗓子喊开了:“老鸨子,老鸨子!”
“哎哟,这是谁呀!”随着娇媚的一声,从对面的珠帘后转出来了一位。但见此人发髻凌乱,衣衫不整,一路打着呵欠来了。
她伸手挡在嘴边打了几声呵欠,撑开了眼皮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俩人,颇为嫌弃地说道:“二位大爷可够早的呀,我们这地方还没开门呢。”
乔老汉嘿嘿笑道:“老鸨子,这自古哪有将生意往门外推的道理?你瞧,我们连银子都拿来了。”
他说完后,竟然朝着况钟伸了伸手。
况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伸手入怀,却没想到乔老汉等不及了,直接从他怀里抢出了银票,转身亮给老鸨子看。
“瞧瞧,老头儿我最不会地就是撒谎了,真金白银。赶紧的吧,请姑娘们出来见见吧。”
老鸨子见到了那几张雪白的银票,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哎呀,原来是两位大爷到了,真是失敬失敬。您二位先上楼,我马上给您二位安排姑娘。”
老鸨子头前带路,引领着二人来到了二楼一处雅致的房间内。但见此房间极为宽敞,东首一张楠木大床,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西边则是一张沉香木的罗汉塌。至于名贵茶器烛台,亦或是绿植盆栽,极其精美自不必细说。
“二位大爷,这房间可还满意吗?”
乔老汉环顾四周,说道:“嗯——差强人意吧,去,把姑娘们请来吧。”
“哎!”老鸨子喜笑颜开,转身出去了。
况钟却坐不住:“前辈,你明明说是来喝酒的,为何还要叫姑娘?”
“呵呵,寡酒无味呀。难道让我一个糟老头子陪你喝酒吗?再说了,这留香苑的姑娘那个个儿都是貌美如花,你见了肯定会心动。”
况钟道:“既然如此,那前辈在此高坐,晚辈告辞了。”说完,他转身要走。
乔老汉却一把抓住了他:“诶,别走啊。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乖乖坐在这儿,要不然呀,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况钟看着他,正色说道:“无论前辈是谁,总不至于是要害我之人。否则的话,刚才又何必救我?”
乔老汉一扫脸上的笑态,一双眼睛竟然透出了隐隐光华。
恍若之间,况钟心中竟然有了一丝的错觉,眼前这位老者,若是单看他的眼睛,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而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了老鸨子的声音:“哎哟,恕罪恕罪,让两位大爷久等了,姑娘们全都来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了一阵燕语莺声般的笑声。
笑声未必,门口便转进来了一群年轻的姑娘。这些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穿红挂绿,浓妆艳抹。且身上衣衫极少,看得况钟面红耳赤,他只得将头扭向了一边。
而这时候,青楼的龟公也按照规矩奉上了酒菜。
乔老汉搓了搓手,笑呵呵地冲着燕瘦环肥迎了上去:“哈哈,这留香苑真乃是一处好地方呀,这里的姑娘们都是名不虚传呀!”
老鸨子承蒙客人称赞,笑呵呵地说道:“哎哟,大爷您可真会说笑。我们留香苑的姑娘,那可是在贵州出了名的。”
“是是是。”乔老汉连连点头,一双眼睛瞟向了一旁的况钟,见他背对着众人,便喊了一声,“嘿,嘿!”
况钟头也不回,知道他是在叫自己,只是问道:“前辈有何指教?”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还不看看呀?”
况钟不语。
老鸨子担心:“大爷,是不是这位公子对我们的姑娘不满意呀?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了,出了这门,您去别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
乔老汉笑道:“没事,老鸨子,你让这些姑娘全都留下来,回头我们照样结账,每位姑娘都有赏钱!”
这些姑娘听完,喜不自胜,纷纷行礼:“谢大爷。”
“哈哈……来来来,陪大爷我喝酒。”乔老汉一手一个,搂着其中两位姑娘坐下来了。
老鸨子识趣地说道:“大爷您慢慢玩,我先告退了。”
“好好好。”乔老汉一张嘴,旁边的一位姑娘便递上来了一杯酒;再一张嘴,另一边的姑娘夹过来了一口菜。乔老汉乐不可支,好不快活!
况钟心里颇有怨气,这乔老汉刚才还说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兴趣,可是看他这样子,分明不是为了美酒,而是为了美女。况钟索性一直站在了窗口的位置,面向楼外的那条街,也不曾回头看这些人的丑态。
“我说,你真不挑两个呀?这里的姑娘多好,你看看。来了这个地方,就应该干点儿男人该干的事,别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况钟终于转回了身来,一拱手说道:“前辈,在下还有要事,告辞了。”说完,架着拐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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