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钟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大防,竟然一伸手便抓住了纪嘉卉的纤纤玉手。
纪嘉卉一张粉嫩的俏脸垂下去,嘴角含笑,一片红晕悄然遮在了她的双颊上。
况钟吓得急忙松开了手:“我……我我……对不住对不住,纪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双手合十,连连作揖。
纪嘉卉却轻轻哼了一声:“又叫我纪小姐!”眉宇间颇含愠色。
“嘉……嘉卉。”况钟木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可这心里却如同吃了二斤苍蝇屎一般恶心。
纪嘉卉一拂裙摆,坐在了他身边。
况钟不顾腿伤,急忙往里挪了挪,总算挤出来了一尺多宽的距离。
纪嘉卉看着况钟的双眼,问道:“你很怕我?”
况钟眼神闪避着:“这个……怎么可能呢?敬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你呢?”
“那为何要躲着我?”
“我……我……”饶是况钟机灵善变,此刻也词穷了,他只好说道,“是这么回事,您可是纪大人的千金呀,万一我有什么不到之处,还不得被纪大人千刀万剐呀,我就怕……”
“咯咯咯……”纪嘉卉轻抬玉手,翘着兰花指,细嫩的手背掩在了一点朱唇前盈盈一笑,“放心好了,只要你乖乖听我的,保你况钟升官发财。”
况钟只得“嘿嘿”陪笑,心中却不以为然。
孰料,纪嘉卉脸上笑容倏失,正色说道:“可你若是不听,别说你这条腿,恐怕你全身的骨头都要断掉了。”
这句话语气冰冷,如数九隆冬置身于冰窟,让况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纪嘉卉看着他的脸:“想当初,我让你在结案的时候给我牵扯上顾诗筠,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后来我又和你说不许你见顾诗筠,你还是不听。”
说完后,她长长睫毛下的那一双美眸一下子射过来了两道精芒,犹如两把利剑,直插况钟的心底。她冷冷说道:“况钟,为何这般不让我省心呢?”
况钟生下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本地的官老爷他都可以丝毫不给面子。但是面对面前的这个纪嘉卉,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呼吸不畅。
纪嘉卉此时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动作,她竟然伸手抚摸况钟的脸颊,眼神中带着幽怨之色。
她真实地感受着面前这个男人棱角分明的线条。
纪嘉卉轻叹一声:“真不明白你到底有哪里好,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手如柔荑,当她皓白的玉手抚摸上况钟脸颊的一刹那,况钟竟然周身颤了一下。他感觉到了一种令他发汗的冰凉,原来心底的惧怕真的可以让人流汗。
况钟连死都不怕,却唯独怕面前这个女人。曾几何时,这个女人送他上了刑场,要杀他;可是转眼前,又一片芳心倾付,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况钟干笑数声,躲开了他的手说道:“纪……不是,嘉卉,你的心意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我总归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总要立一番事业才好。”
纪嘉卉冷冷一笑:“哦?莫非你觉得我爹帮不了你吗?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没想到在你况钟的眼里却也是不值一哂。”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只是……你知道的,我遇到了案子,这心里就好像有一只小手在挠。挠啊挠啊挠啊。”况钟伸出了一只手,在半空虚抓。
纪嘉卉抿嘴一笑。
况钟接着说道:“眼下靖安县出了人命案子,我恨不得马上去查清楚。”
纪嘉卉勃然道:“怎么,你又想去见顾诗筠是不是?况钟,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况钟急切摆手:“不不不,怎么会呢?我真的只是查案子。”
见她还是狐疑神色,况钟又讨好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有人帮我呢。”
“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自然,这是我肺腑之言呀。”况钟一副决绝神情,倒不似说谎的样子。
纪嘉卉听后,心中颇为受用,但她还是说道:“我能帮你什么呢,我又不像那个顾诗筠,可以不顾廉耻地扮成一个小乞丐。”
况钟心头一紧:没想到纪嘉卉连这个都知道了。
但他还是脸上堆笑:“不一样呀,她顾诗筠有什么呀,不就是仗着她老子是顾成吗?你不一样,你可是纪大人的千金呀,这刑名典狱之事,你我二人携手,叫……叫什么来着,有个词是怎么说的?”
纪嘉卉笑道:“珠联璧合?”
“对对对,珠联璧合呀!”况钟尽管脸上笑着,这心底却阵阵反胃。
可就在这时,却听“咣”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盛怒满面的顾诗筠。
况钟不觉怔住了,那句“快来救我”差点儿喊出口。
纪嘉卉站起来:“哟,妹妹来了,可是来接况钟的吗?”
况钟在床上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意思是让顾诗筠想办法救他出去。
不料,顾诗筠却冷冰冰地说道:“妹妹见过姐姐,可惜了。我以为况钟得罪了姐姐,已经被杀了,我是来收尸的。不过看他这样,似乎那条讨人厌的舌头还在他嘴里呢,可真真令我大失所望,告辞了!”
说罢,顾诗筠就走了。
“哎哎,别走啊,哎!”况钟连喊数声,可顾诗筠似乎铁了心,头也不回。
纪嘉卉忽然转回身来,瞪着况钟:“哼哼,怎么,还想她能带你走吗?还说你们没关系?”
况钟灵机一动:“不是,我这是……她就住在钱府,我有一些关于案子的问题要问她。可是你瞧瞧她,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真的,我爹要是锦衣卫指挥使,我非得狠狠抽她!”
“这容易呀,我这就让人把她抓回……”
“别!怎么说也是顾侯爷的千金,咱们给点儿面子。”况钟心中叫苦不迭,看来自己真的不能乱说话了,这纪嘉卉没脑子,什么话都会当真。
但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最起码使点儿花言巧语就能骗过纪嘉卉。只是顾诗筠刚才为何是那样的反应?我的舌头还在我嘴里?是了,一定是我说的那些话让她误会了。
况钟内心感叹:唉,顾诗筠呀顾诗筠,你怎么不想想呢?我况钟那是胡说八道的呀。
“那你打算怎么做?”
“好好认错呗。”
“什么?”
况钟猛然醒觉,这是纪嘉卉在问他啊!他急忙改口:“对啊,向嘉卉你好好认错,然后咱们二人同心协力,破了这件案子。我况钟扬名,你在纪大人面前好好露回脸。多好!”
纪嘉卉笑靥生花,仿佛已经破了这件案子一般。
顾诗筠出得县衙外,公孙修在门外牵着两匹马恭候,见她快步走出来,急忙迎上前去:“小姐,况公子不在里面吗?”
提及况钟,顾诗筠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咬唇强撑,翻身上马,狠狠地在马臀抽了一鞭子。
马儿吃痛,长嘶撩蹄而去。
“小姐,小姐,等等在下呀。”公孙修行伍出身,骑术精湛,匆忙追了上去。
回到了钱府后,顾诗筠回到了房中,房门紧闭,谁都不见。任凭公孙修在门外怎么叫,她都不肯开门。
公孙修不禁暗想: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况公子已经遭遇了不测?可是也没有听到半点儿消息呀。
此刻,顾诗筠在屋中黯然神伤,香泪已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无声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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