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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莲七踹开大门的一刻,秦风便明白过来,自己有些太过冲动了。
贸然闯入,极有可能导致走投无路的张扬狗急跳墙,威胁到东方靓的安全。奈何这仓库着实太过封闭,除了两扇小天窗外,在外压根看不到屋内的情况。秦风本还打算考虑一番,琢磨出个较为稳妥的营救方式,奈何东方靓的一声惊呼,历时让他有些乱了方寸,满心只有将她赶紧救出来的想法,其余的,已是无暇多想。
张扬果然没有让秦风“失望”,当大门被一脚踹开,瞧清楚门口站着的人影时,他丝毫不曾考虑,飞快地架着东方靓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横挡在自己身前,同时从腰间僧袍下抽出一柄明晃晃地匕首,锋利地刀刃顶着她的咽喉处,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外。
东方靓原本斜靠在较为阴暗的墙角处,秦风尚看不清楚,当张扬将她架起,整个人全部展露在他面前时,那一副饱受折磨的凄惨模样,立刻便映入了他的眼帘。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短短几日不见,竟被摧残至厮。那奄奄一息的虚弱样子,秦风瞧在眼中,心疼地呼吸都有些困难。
“放开她!”因为连日积累的疲劳,秦风的嗓子本就有些嘶哑,此刻又因急怒攻心,这句话喊出来,反而更像是野兽的嘶吼一般。
那副择人而噬的气势,张扬见状不由一阵惊惧,待注意到手中的人质之后,他手中的匕首微微一颤。“站住!不要过来!”
张扬一声大喝,见秦风果然收住了步伐,虽依然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可始终不敢再近前一步,这让他心中不由大定。秦风越是在于这个女人,他活下去的机会便越大,想通了其中关键,张扬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冷笑一声,道:“秦公子!五公子!你当我傻了不成,放下她?放下她我还能有命么?”
秦风恨不能将这贼子千刀万剐,方能一泄心头之恨,奈何。。。投鼠忌器啊。东方靓已是虚弱到了极点,若是加以拖延耽误了救治,只怕真的就会香消玉殒。这样的后果,他无法承受。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怒火抑制住后,秦风才开口说道:“你干出这种事,我若说会放你一马,怕是你也不会相信。这样吧,只要你现在把人交给我,我答应你,一个月内绝不找你麻烦!这笔账,一个月后我再寻你清算。只要你善加利用这段时间,想要活下去也并非难事。你看如何?”
张扬闻言,目光微微一闪,似是有所意动。这件事他的确干地有些疯狂,但那只是因为在仇恨的驱使下,导致胆子变大了,并不代表他不怕死。他要报复秦风不假,但那是建立在自己能全身而退的基础上。否则也不会将东方靓作为泄愤对象去拐弯抹角地恶心秦风,直接寻机把他干掉岂非一步就位?
“如何!”看着东方靓昏昏欲睡的模样,秦风是真急了。
“我不答应!”他着急,张扬反倒不急了。他面上浮起一抹嘲弄之色,冷笑道:“五公子,你莫要给我来这一套。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心中明白。什么一个月时间,以你的身份,回去之后只要一番交代,我怕是走不出十里地便会被人盯上。想要甩开各地千宗的眼线,我还没这份能耐。即便你遵守约定,一个月之后,还不是想杀便杀?现在人在我手里,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莫要给我动什么小心思。”
“你究竟想怎样?”秦风面色一沉,喝道:“张扬,我也劝你一句,做人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我现在的确是投鼠忌器,奈何你不得,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靓靓还活着。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还能支撑多久?你最好别再给我拖下去,万一靓靓真的不在了,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你用不着吓唬我,我张扬也不是被吓大的!”输人不输阵,张扬立刻反喝一声。接着,他想了想,才道:“你要我放了她,可以,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说!”
“我张家世居苏州,祖上便已入了白莲,成为百姓千宗。千宗壮大自身的最好机会,向来便是历代隐宗公子争权夺利之时。三公子既取金陵,江南之地迟早会在他掌控之中,我张家投效三公子,本就是合情合理之事。与你五公子之间,虽立场不同,却并无仇怨。而你呢?出手竟这般阴险毒辣,一举将张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我爹如今已是在劫难逃,迟早也得挨上一刀。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如今,事态已成定局。其余的,追究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但我心中偏就是恶气难平。”
张扬恨意满满地说完,随后便道:“这第一个条件,你得让我出了这口恶气。”
“你要如何?”秦风满脸的不耐烦,他现在心中只想快些救回东方靓,哪来的心思听这贼子长篇大论。
“呵,再是简单不过。”张扬森然一笑,道:“我要你跪下,向我磕十个响头,以表现你的忏悔,以慰我即将受刑的爹,在天之。。。”
一个“灵”字尚未出口,只见秦风二话不说,“啪嗒”一下便双膝落地,双手支撑在身前,一本正经地向张扬磕起头来。口中还煞有介事地数着数。“一,二,三。。。”
这般利落干脆?不对啊!明明是要借此羞辱他的,怎的自己就没感到丝毫的宽慰与快感?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么?这。。。这厮的黄金在哪呢?妈蛋!就是个泥腿子也不会这般没有自尊可言,说跪就跪,说磕就磕了?亏你还是个秀才老爷,亏你还是隐宗的五公子!呸!那一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模样,让张扬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不要。”东方靓已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口中喃喃低吟着,泪水“唰”地便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女人,永远都是感性的,也是盲目的,眼前的一幕对东方靓来说,实在太过震撼。她在西域长大,见惯了流血不流泪的汉子。这些顶天立地的男子,即便面对部族首领,最多也就是抚胸单膝而跪。只有在敬天地鬼神之时,双膝才有可能同时碰触地面。跪天不跪人,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尊严所在。如今眼见秦风为了救她,甚至抛弃了本该重于性命的尊严,心中已是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所以说女人是盲目的,因为秦风的情况,完全符合张扬的认知。。。他就是很单纯的没脸没皮而已。加上阿q精神的熏陶,对此秦风自有一番解释。不就是跪下磕头而已么,横竖这张扬是一定得死的,权当是提前给他上坟进香了。
十个响头磕地很快,一眨眼,秦风便完成了任务重新站了起来。他一副无所谓地模样,拍了拍袍裾上的尘土,道:“第一个条件,我已经做到了。第二个条件是什么,说吧。”
张扬愤怒了!他本想羞辱一下秦风,奈何人家完全不当一回事,反而是他自己,感到了一阵羞辱感。他撇过脑袋看向东方靓,嘲弄道:“你先前不是说我是小人么?现在你看见了?究竟谁才是一副小人嘴脸!”
东方靓此刻眼里只有秦风,哪里会搭理张扬?她努力地抬起头看着前方,泪水模糊了视线,喃喃道:“风。。。风哥哥,你何苦为了我,这般作践自己?”
她不说还好,听了这话,张扬简直肺都要气炸了!这个蠢女人,秦风为救她不假,但她莫非看不出来,这厮压根就没将下跪磕头当成一回事么?什么作践,他本就已经贱得无药可救了!还谈何作践?
张扬的第二个条件,原是很简单的。因为看出了东方靓情况似乎已经不太乐观,再拖延下去风险着实太大,他已经想好准备跑路了。故而他打算要求秦风拿刀在大腿上扎一下。
张扬不敢杀秦风,如此便注定了他能安全回去,可他一旦回去,势必要派出眼线跟随自己。一月期限只是诓骗无知孩童的手段,一旦被眼线盯上,期限已到,自己还是得死。想要活下去,唯一的法子就是拖延秦风回去的时间,若是腿上受伤,则势必走不快,加上东方靓这么一个累赘,等他回去之后,自己早不知跑到哪去了。人海茫茫,再想寻他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如此,方可逃得一命。
可惜,人一生气,就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缺心眼。张扬是横竖都瞧不惯这对狗男女,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对现在的他来说,扯下秦风那虚伪的情圣面具才是当务之急,至于逃生。。。不妨等等。
这么一想,条件也就随即出现了细微的改动。他看向东方靓,死鱼眼一番,道:“你想不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
说罢,他转向秦风,道:“第二个条件,我要你在我面前。。。自戕!”
秦风闻言大怒,森然道:“你在耍我?”
“耍你又怎的?”张扬毫不示弱道:“我今日已注定一死,无论如何,至少也得拖个一起上路。不是你死,就是她死!若是你不答应,大可明说,我便立即杀了这个女人,然后自戕!你五公子从哪来回哪去。若是你应下,所谓人死仇消,你我之间便不拖不欠。我自然不会再为难她,而且我可以以张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我会尽力救她,直倒将她安全送回苏州城。”
话,说得很漂亮!看似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不过张扬却不担心。他压根不信秦风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断然自戕。只要他认了怂,退缩了,让这个蠢女人看清他贪生怕死的本质。张扬便会顺驴下坡,退而求其次,重新提出心中设想的第二个条件。受点小伤而已,相信秦风还是愿意的。如此一来,张扬气也出了,心也平了,尽可无牵无挂地亡命天涯去。
秦风静静看着东方靓,见她目泛惊惧之色,一个劲地摇着头,忽地微微一笑,道:“我没带刀剑,要如何自戕?”
这是怕了?怕就怕了,何必嘴硬?张扬朗声大笑,道:“要刀还不简单?那边桌上有把匕首,是我平日切肉所用,大可借你一用。”
秦风闻言望去,见那破旧不堪的木桌上,果真横躺着一把匕首。他当即便走了上去,将匕首拿在手中瞅了瞅,又伸出大拇指在锋刃出刮了刮,蹭去了上头残留的油渍。在张扬纳闷的注视下,他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剩余的半截蜡烛,接着将匕首置于烛焰上,来回烧烤了一阵。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秦风转身看向张扬,淡淡说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我便是化为厉鬼,也要来寻你清算这笔账。”
说罢,他右手插入衣袍之中,触摸上了心口处那一寸多长的伤疤。左手抓着匕首手柄,将尖头处小心翼翼地抵在伤疤之上。目光之中丝毫没有半点惧色,抬头看向张扬问道:“插这里,你可满意?”
张扬距离他虽有一些距离,不过也能清晰地看清,秦风手中匕首所指的位置,正是心脏。这一刀下去,怕是神仙难救!这是要来真的啊?张扬心中微微一颤,当即便有些进退两难。
“不,不要!”东方靓与秦风毕竟相处了好一段时日,对他有过一番了解,旁的不说,那坚定的目光便已让东方靓肝胆俱裂,她如何看不出来,秦风这是要动真格了。
将目光从张扬脸上挪开,重新与东方靓四目交接,秦风忽地展颜一笑,喃喃道:“靓靓,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
仿佛再次应证了韩林对秦风的评价,他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见秦风笑容一收,面上厉色一闪而逝,骨子里的狠劲再次爆发出来。他双手反握着匕首手柄,双臂猛然一收,“噗”地一声闷响之后,刀刃已完全没入了心口之中。随后,整个人犹如将倾大厦,极为悲壮地缓缓仰面而倒。
“不!”极度的悲痛冲破了喉间的拥堵感,东方靓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紧接着便觉得肩上一松,身子软软地瘫在地上,就此晕了过去。
张扬也吓傻了,他没想到秦风竟然对自己都这么狠,心口一刀,说插就插,甚至不给他多少反应的机会。待回过味来时,人已倒下,一切都晚了。
完了,完了啊!秦风一死,整个隐宗怕都不会放过他,天下之大,他还能躲去哪里?张扬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去赌那一时之气。如今大错铸成,心慌意乱之下,他只想尽快离开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步子迈地很快,但忽然出现的一只粉嫩的手掌速度更快,堪堪走出屋子的张扬只觉后颈一酸,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主人,主人。。。”莲七一脸的梨花带雨,已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方才就想进去救人,但又不敢违背秦风让她埋伏在门口的命令,心中煎熬无比。好不容易等张扬送上门来,打晕了他。回头一看秦风的模样,莲七只觉天都快要塌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四肢冰凉,傻愣愣地站在远处,一个劲地抹眼泪。
“别。。。别哭了。。。赶紧,赶紧救我啊。。。”
“啊!”莲七一见已经“阵亡”的秦风微微动了下,不由惊喜交加。“主人,您还没死?”
“还。。。还能。。能。。。抢救一下。”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这句话来,秦风双眼一翻,紧跟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