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天色渐晚,日暮时分,远处的驿道之上,方才显露出两个身着道袍,头戴道冠的道人来。让人有些奇怪的是,那两个道人,这会儿手里各自举着一把雨伞。
这,不只是看着有些怪异,甚至还有点...蠢!此时日暮,太阳西落,天又无雨,试问这举着伞,是遮阳?还是避雨?
柳堤那边的人群当中,引发一阵议论之声,玉真观以容玥为首的那些人,倒还显得淡定,并非他们见识广,心态好,不觉得怪。
而是身份使然,对方是他们远道请来的贵客?哪有嘲笑贵客的道理?由不得他们不淡定。但是柳堤上的那些游人闲客看热闹的则不然,蜂拥般聚集起来的人群当中。
已经有人对那两个道人伸手指指点点,发出一阵窃笑之声,千姿百态,好不热闹。远处相隔数十丈,那两个道人极目而眺,自然也能看到柳堤之上,人群当中的情形。
其中那个年老一些,留着长须的道人,神色如常,好似视而不见,倒是微微落后与其侧后方的小道童,见状,涨红了脸,羞的恨不得赶忙将那雨伞收起来,好让人别将他当做傻子一样看。
可是这撑伞是师父的注意,也不是一路上都撑着的,而是走到这边的时候,才撑起来的,师父未做解释,道童只好照做,这会儿师父不发话,他也不敢私自将雨伞收起来。
“什么情况?”司徒酒儿出声问道,自然也是觉得奇怪。
陈楚歌若有所思,从马背上下来,告诉司徒酒儿说:“风变了!”
初夏的季节,在柳堤上,原本就有些微的清风,与碧绿的柳条儿嬉戏。司徒酒儿闻言,仔细感知一番之后,发觉原本不以为意的风,的确是变了,变得多了些湿意。
待那道人徐徐走近,陈楚歌仰头看向天空,脸上泛起笑意,接着道:“天也要变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众人头顶之上,噼啪响起一声炸雷,有乌云乘风而来,汇聚在众人头顶,一阵又急又快的暴雨当头洒落,压去柳堤之上一层层的浮土,也压灭了众人的郎朗笑声。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是在这柳堤之上,除了那两个道人之外,其余人全都被这场雨给打湿了衣服。
陈楚歌虽然在雨落之前,参透了其中的问题,但是一样也来不及准备,司徒酒儿更是愣愣的看着不远处,与容玥一行,汇聚在一处两个道人。
满脸惊骇的道了一声:“这么神?”
“上去看看!”陈楚歌招呼司徒酒儿一声,往柳堤上走去。
真的有那么神吗?在陈楚歌看来,也未必,只不过是比常人更懂得一些天地的颜色罢了,蒙蒙寻常人也就罢了,但是对陈楚歌而言,也不过如此。
只要稍稍了解一些自然规律,想要做到这么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这在司徒酒儿,包括柳堤上那些人看来,就是这么神。
借着人群当中的骚乱,陈楚歌与司徒酒儿凑上前去,混在人群当中,正好赶上,师徒两个道人,收起手中的雨伞,取出拂尘来,与容玥唱一声道号:“无量天尊!”
借着便是一句,让人听得似懂非懂的言语:“天痴地痴人痴我亦痴,结识痴儿!”
这给四周众人听的一阵脸红,大概是自觉刚才不该心中生出嘲笑之心来,唯独陈楚歌暗自嘀咕了一句:“装神弄鬼!”
这看似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仅凭这件小事,明朝就能让这位老道,在长安城里的名声,再上一个台阶,得一个老神仙的名头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往后,说出去的话,也就更加有了几分可信,哪怕他是在满口胡诌。而那位老道人与容玥汇合一处,容玥对此毕恭毕敬,从这态度不难看出。
这位便是玉真公主从终南山上,请来的那位得道高人——斗微真人。双方见礼之后,容玥以斗微真人为首,一众人开始浩浩荡荡的往长安城中走去。
来时为了迎接斗微真人,容玥他们是带了马车来的,但是当她提出要斗微真人,乘坐轿辇而行时,却被断然拒绝了,于是也只好如此。
回去的路上,走的不快也不慢,身后更是围着层层叠叠的人,一个个满怀着对这位老神仙的敬仰之情。司徒酒儿原本也要向那些人一样跟上去的,但是给陈楚歌一把按在肩膀上拦了下来。
“走了,还跟着干嘛?”陈楚歌出声道。
司徒酒儿一愣,问陈楚歌:“不再跟着看看吗?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
陈楚歌下了堤岸,走向在河堤旁吃草的马儿,闻言摇摇头说:“不好奇,人已经见过了,也就那样,眼下我都是觉得,他更像是被太平公主请来搞事情的,而不像是被玉真公主请来讲道的。”
陈楚歌说着翻身上马,司徒酒儿赶忙在后面追上,问陈楚歌道:“老神仙多厉害啊,的确是得道之人,你为什么这么说?”
“道?什么是道?你知‘道’吗?”陈楚歌笑问道。
司徒酒儿愣了一下,告诉陈楚歌说道:“未卜先知那就是道啊!”
陈楚歌脸上笑意更甚,摇摇头说:“那不是道,充其量不过是术而已,清静无为才是道!是那求真之人所求之境,
可是这斗微真人,初来长安便来这么一手,大有哗众取宠,营造名望之嫌,似乎更是为求名而去,与清静无为四字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也叫得道么?”
司徒酒儿给陈楚歌说的一愣一愣的,坐在马背上,怔怔的看着陈楚歌,半晌无语。
陈楚歌不管司徒酒儿怎么想,举目四望,看向周遭驿道各处,三三两两的散落着不少与他们差不多的‘游人’!
这个陈楚歌先前就注意到了,只不过并未理会而已,此时见了,忽而一笑道:“看来这长安城中,盯着这位斗微真人的不只我们一家,而今日之事,传回去,就连朝堂之上,都要有老神仙的名声了,这位老神仙,还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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