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昏鸦,流水人家;枯藤古道,西风瘦马。
这一幕在诗词中传名已久的画面,此时此刻却丝毫不差的展现在王一笑面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向来浓厚雄壮的北方风情,居然也有这么唯美幽怨的时候。
王一笑坐在马车中,走在许都城外的官道上,一边与貂蝉一起欣赏路过的风景,一边说起来各自遇到过的逸闻、趣闻。
说着说着,王一笑便想起来以前的很多事情。
他想起来他刚刚来个这个世界的时候,想起来他差一点被曹操当做替死鬼惨死军中,想起来他曾认为的好兄弟王浩差点将他陷害致死,也想起来在宛城事变中骤然长逝的曹昂。
乱世之中,命比纸薄,人们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奋斗,哪怕是曹操也不例外。
王一笑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转过身,一眼瞥见貂蝉温柔的目光,便笑着说道:“以前,我总想着如何能够挣到很多钱,如何能够做一名大官,如何能够在许都城中站稳脚跟,成为人人敬畏的大人物。”
貂蝉道:“千古功名,王图霸业,向来是英雄人物的毕生追求。先生有如此想法,才表明先生秉性纯真。”
王一笑摇了摇头,解释道:“那是以前,现在嘛,我并不这么想了。建功立业也好,千古功名也罢,其实在我看来,已然犹如浮云。”
貂蝉掩口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先生现在是南安侯,裂土分疆、拜君封侯,已经到达了人生的顶点。对你来说,其他事物当然就是浮云了。南安南安,南面称安。先生,你以后怕是要称孤道寡啊。”
王一笑叹了口气,笑道:“南安南安,不就是难以安生?这名字,倒也有意思。”
他叹惋一会儿后,便又对着貂蝉笑道:“姐姐,我现在既是侯爷,也有封地。倘若你不嫌弃,便在我封地里住下如何?”
貂蝉脸上一红,如何能够不明白王一笑的意思?她微微低头,略作停顿后,便带着几分羞涩几分笑意,浅声应道:“既是你诚意相邀,妾身便听从侯爷安排了。”
说着,她就抬起头来,盯着王一笑看了过去。
二人的目光稍一触碰,那些隐藏在彼此内心深处的希望和向往,就再也克制不住,真真切切的流露了出来……
许都城近郊县城,王一笑的封地府衙内,刘碧野早早的就命人将院落打扫了干干净净。
侍女青桐在他身旁转来转去,帮忙打点收拾。
如今的侯爷府邸,已经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全都按照王一笑的意思,改头换面的翻新了一遍。
府邸外的街面上,此时已是人山人海,许都人虽然辛劳勤勉,却也少有天不亮就站满街道的时候。可如今的南安封地,几千人围堵在街道两旁,都在那里议论纷纷。
不管大伙如何猜测,其所围绕的核心只有一个:这地处许都近郊的县城,今日来了一位侯爷,刚刚大败吕布、受封南安的小侯爷。
有关这位小侯爷的由来,封地内的百姓众说纷纭。有说是某位世家里出来的名公子,博闻强识、年少有为,是位不世出的奇才;有说是外来入都的士子,见识广博、机谋无双,是位德高望重的名士。
还有人说是深山里的野老遗贤,世外修行的绝世高人……
众人越说越离奇、越说越兴奋,就差说是九霄之上的天神下凡了。
夜色渐近、薄雾微起,位于天下核心的许都城,在众人的注目之中,驶来了一辆华美富贵的马车。
初夏的黄昏里,绯红的晚霞通过撩起的帘帷,与清爽的微风一起,吹进了这座宽大舒适的马车。坐在马车中的少年锦衣华服,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频频从街面上传来的众多议论与惊呼,也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波动。
他坐在马车里,任由窗外的帘帷飘动,打在了他的眼角上,或者也打中了他的眼睛,以至于他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眼角,之后便看向了身旁的貂蝉。
这时,人群之中突然有人惊呼起来:“是南安侯,是南安侯。”
马车上那一缕白幡、车身上那一袭凤饰,自夕阳渐落的黄昏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许都人呼喊欢腾起来,大家在清凉爽朗的暮色时分,仍然不肯离去,都在喊着“南安侯爷王一笑”之名,驻足观看起来。
司仪开道、执事引路,属吏宾客前后相陪,富贵达人远远相候。在满街人群的凝视中,王一笑来到了侯爷府邸的大门外。
随后,刘碧野一步跳下马车,亲自搬来锦凳、放在车前,对着王一笑挤了挤眼,笑道:“侯爷,到家了。”
帘帷轻轻掀起,王一笑微微侧身,自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拉着貂蝉的手,笑了笑,柔声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二人相伴而行,走在宽阔热闹的大街上。一众侍卫随从紧随其后,威武壮观、队列整齐。
王一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而且,他是这一切的核心。胸中激荡之余,便忍不住对城中百姓挥起了手。
随后,他拉着貂蝉,自人群之中缓缓穿过。直到走到府邸内,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院外欢声鼓舞、院内喜气洋洋,王一笑站在回廊里,貂蝉陪在他身后。偶尔抬头间,他看到凉夏天边那轮夕阳已经渐渐隐没,他看到停留在枝头的鸟儿也已经纷纷归巢。
桃眼天颜、青丝缭乱,夏风吹来,吹散了貂蝉的长发。那几根绑缚青丝的红绳,被凉风吹起数十丈。它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远,之后便如蝴蝶般点点消散,散落在遥远的天空之中。
王一笑的目光也随着蝴蝶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从小小的回廊,到高高的墙壁;从高高的墙壁,到遥远的天边;从遥远的天边,到无穷无尽的目光难以企及的远方……
一直到日色尽去,夜幕浓重,明月呼出,惊落了飞鸟,王一笑这才收回目光。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院中的侍女、小厮,转过身,望着貂蝉的眼睛,柔声笑道:“夜色已深,姐姐,歇息吧。”
之后,貂蝉便柔婉一笑,轻轻向前两步,附在了王一笑的胸口……
感谢陪伴,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