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父母的蜜月旅行一拖再拖, 终于等到许父请下假来,两个人却因为许然的安排发起了愁。
许然无奈又好笑,“我这么大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
“可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呢?”许母一个劲地皱眉,不停地念叨,“你就跟我们去吧, 反正现在学生放假,也没什么生意不是?”
许然摇摇头, “跟生意没关系,原本就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可不跟着去添乱。你们好好玩, 每天晚上打通电话, 行吗?”
知道自家儿子有多犟, 许母叹了口气, “我把对门李阿姨的电话留给你, 你要是有事……”
“妈!”许然笑着轻轻推她,“您快出门吧,我爸好等着急了!”
目送母亲出门,许然对着蹭过来的小黑说,“就剩我们两个了。”
他摸摸小黑毛绒绒的脑壳,小黑不明就里,撒娇地咪呜两声。
这几天天气闷热,就连走在街上都感觉头皮发烫,许然干脆没去开店, 和小黑留在家中的空调房里贪凉。
小黑最近受了不少苦,先是被客人不小心踩到了尾巴,又掉到广场的喷泉里变成了落汤猫,黑色的皮毛吸光吸热,也让它在酷暑季节苦不堪言。原本挺精神的小家伙变得蔫蔫的,任许然用多贵的小零食都哄不好。
许然将它抱起来,放在膝头。小黑意外地没有挣扎,而是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懒散散地趴下。
许然慢慢梳理着它的颈毛,手心下是一团温暖的火热。
“你啊……”
他顿了顿,忘了自己后半句想说些什么。
一人一猫在客厅待了好一会儿,耳边安静得连钟表的滴答声都听得见,小黑忽然打了个喷嚏,抖抖脑袋跳下地跑远里。
许然坐在空无一人的房子中央,忽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家里少了爸妈就瞬间变得冷清起来,他花了好一阵才适应这样的感觉,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回到屋里,随便在网上找了个电影开始看。
那是一部最近获奖的文艺片,许然没怎么仔细看,每次转到意境唯美的镜头时他都会走神,等转到人物再清醒过来。片子的男主人公十分英俊,许然想了很久这人像谁,知道后来出字幕了才意识到,那人的侧脸与贺承有着几分相似。
从上次出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贺承。
说来也奇怪,寻常总在身旁晃悠的人!人忽然不见了,总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许然没有觉得多遗憾,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心头,他自己控制不住。还好,这种情绪没有冲动到让他主动去追寻贺承的身影,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见过面,但每天的消息不断。或许是意识到了他的不介意,现在每天除了晚上的睡前短信,贺承还会时不时发些奇奇怪怪的消息过来。
比如一个小时前,他给许然发道:看到只猫,和小黑很像。
附图是张黑猫的照片。猫咪站在颇具欧式风格的外墙上,帅气地垂眸盯着镜头,一双眼睛是金黄色的,瞳孔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危险又帅气。
许然将小黑唤过来,把照片给它看,“这是你兄弟。唔,也可能是姐妹。”
小黑困惑地看了一会儿,喵呜一声抬起爪子要抓手机屏幕里的小黑猫。许然连忙避开,笑着说,“吃醋啦?是他外面有猫了,又不是我。”
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渐渐淡去,许然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自觉地辨别着里面的风景,低声呢喃,“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猛地,他浑身一个激灵,抬手打了自己一下。
不轻不重,啪地一声,让他瞬间清醒。
小黑扒着轮椅,要跳上来。许然放下手机张开双臂,将小黑温暖柔软的身子拥入怀中。
不许想。许然暗暗地命令自己,不管他在哪里,都跟我没关系。
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嫌弃的贺承刚将手机掏出来,对着毫无动静的短信区苦笑。
这段时间他养成了时不时翻翻手机的习惯,要么没事找事似的给许然发去点有趣的东西,要么就是在等回信。明知道等不到还一定要等,贺承觉得他这些年所有的倔强都用在了等待许然这件事上。
一旁跟着一起出来跑客户的小姑娘看看他,笑着问,“老板,跟对象聊天呢?”
贺承脚步微微一顿,正色道,“上班时间不许八卦。”
小姑娘抬起表看了看,“十一点半了,现在是午餐时间,不算上班。”
贺承轻笑一声,没有回话。
小姑娘坏笑着捂住嘴,“真是对象呀?”
“无可奉告。”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车,留下小姑娘一个人在后面噘着嘴嘟哝,“小气!”
贺承坐上车,最后看了一眼,将手机放回兜里。
除了那晚的一个“晚安”,之后许然再!再也没有回过信。
快一个月了,有时候贺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发错了手机号,他不知道许然在纠结什么,或者干脆是根本就不想回应。
那天晚上的晚安好像一场梦。如果不是手机里存着那条短信,贺承几乎都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他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有些泄气。
小姑娘坐进车里,看到他这副难得颓废的样子,惊讶地一愣,“老板,您不舒服?”
“没。”贺承直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看看下一个客户在哪儿,我们现在过去。”
年中的工作堆积如山,上半年的总结和下半年的计划,每一个客户贺承都要亲自跑过才能有个交代。他不是不想去商店街看看许然,可实在是太忙了。
一整天客户跑得腿软,纵使再精明能干的秘书都要给累垮了,晚上八点,贺承先将小姑娘送回家,自己一个人慢慢顺着城市环线往回走。
都市的夜景在晴天时永远有一种淡淡的压迫力,高耸的写字楼将天空映衬得很低,抬眼望去仿佛随时能压下头顶。贺承将车停在路边,下来透气。
这里离商店街只有八百米,只要拐过前面那个街口就能看到许然的店。
不知道他这里两天过得好不好。天气太热,他的身体可能吃不消。
就去看一眼,他对自己说,不下车,只看一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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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心想着如果运气好能看到书吧里亮着的灯光,没想到拐过街角却发现店里暗着。他有些失望,车子在路边降低了速度,一会儿又缓缓行驶起来。
或许他没走多远,现在顺着他回家的路走,还能赶上。
兴许真的是这种自我欺骗似的想法起了作用,贺承还真在许然家的小区外看到了许然的影子。
但他并没有心生喜悦,因为看到了许然所在的店门口挂着的招牌。
宠物医院。
他下车,顾不上种种顾虑,唤了一声。“许然?”
许然回头,贺承看到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茫然无措的神情,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问,“发生什么了?”
许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这里,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的一颗心全悬在小黑身上,那家伙刚被医生带进诊室,不知道情况如何。
他低下头,声音颤抖,“傍晚的时候,我给小黑放了水冲凉,回头取吹风机的时!候,它……它好像晕过去了,呛到了水。”
当时注意到浴室里没动静了,许然脑袋嗡地一声。他连忙把小黑捞出来拍出嗓子里的水,可小黑整只猫都像瘫软了一样,四肢一点都用不上力气。
许然将脸埋进掌心。他的手现在都还在抖,根本控制不住。
还好家楼下就有宠物医院,如果要往外走几站地,他可能都要急晕过去。
贺承在他面前蹲下,轻轻握着他的手,“没事的,水拍出来就不会有事,你放心,这儿不是有医生吗?别怕,啊。”
他声音很轻,低沉温柔地回响在耳畔。许然抬起头,看到他的肩头被月色蒙上一层银白色的光。
“可是……”许然不确定地道,“它是一只猫,不是人,我不知道……”
他自责地咬着下唇,“它前两天才刚着过凉,我不应该给它玩水的,都怨我,我真是……”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小黑虚弱的模样浮现眼前,许然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贺承站起来,往医院里看了看。
“我能进去问问吗?”他对许然说,“你在这里等我。”
许然无措地点点头。他不敢靠近,听见小黑气若游丝的叫唤,他的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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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还小,老天爷不能这么残忍地将它带走。
不一会儿,贺承出来,脸色没有特别凝重。
“走吧,”他说,“进去看看。”
许然抓着他的手,急切地问,“小黑怎么样了?”
贺承想了想,卖了个关子,“你自己去看吧。”
许然紧咬牙关。他不敢,如果小黑出了什么意外,他会自责一辈子。
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手冰凉而颤抖,贺承暗暗叹了口气,翻手握住他,柔声说,“我问了护士,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它已经醒了,现在在到处找你呢。”
他牵着许然,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它。”
许然慌乱地点着头。脑袋乱成一团,甚至没有发现贺承一直牵着自己,直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才放开。
小黑左前爪裹着绷带,看到他,想要跳过来,被医生轻轻按住。
年轻的医生温柔地笑着说,“它感冒了,可能是玩水的时候脚滑,呛了两口水,你处理得很及时,它呼吸道没见出血,现在把感冒治好就没有问题了。”
许然长出一口气,慢慢靠上前,抚摸!摸着小黑的脑袋。
“对不起。”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没照看好你。
小黑小声咪呜着,用脑袋去蹭他的手心。
知道这一人一猫经历了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医生收拾了病例离开办公室,将空间留给许然和小黑。贺承还在这儿,只不过许然满心扑在小黑身上,根本没有留意他的存在。
过了很久,许然才抬起头,有些别扭地说,“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
这么不明显的逐客令听得贺承直笑。他抱起小黑,不有分说地道,“我送你上楼。”
许然看看自己还在颤抖的手,不算爽快地点了头。
从宠物医院到小区,两个人一路没有说话。小黑可能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无聊地在贺承怀里撒着娇。
贺承将它的伊丽莎白圈整理好,“不要闹,不然打屁股。”
他语气就像哄孩子一样自然。许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贺承立马不满地问,“你笑什么?”
许然犹豫了一下,道,“现在的你还……挺适合养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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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贺承颠颠小黑,满意地道,“那我也养一只?”
没等许然说话,他便摇摇头,“还是算了,手头已经有一只了。”
“什么?”许然没听懂。
贺承淡笑着看他,“我有一只小刺猬。”
“刺猬?”许然皱眉,“你养那个做什么?”
“谁知道呢,刺猬圆圆小小的,肚子那么软,还是挺可爱的。”贺承道,“我很喜欢他。”
许然不明就里,来到电梯口,接过小黑,对他道了谢。
“不客气。”贺承道,“反正也是路过。”
“你……”
许然强迫自己打消邀请他做客的念头,道,“路上小心。”
贺承摸摸他的头,笑道,“晚安。”
当晚,许然将小黑安顿好,自己很晚才上了床。
手机屏幕亮着,一看,又是贺承发来的短信。
今天不是表情了,而是一句话: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像一只小刺猬。
许然愣了愣,忽然想起贺承离开前说过的话。
刺猬还是挺可爱的。
我很喜欢他。
小黑发出一声含糊的梦呓,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手机屏的光映亮了许然的眼睛,他看着那句话,久久没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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