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请看,现在有气泡冒出,很快水就会吸进去了。”
说话的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只见他手持一个竹筒盖在燃烧的蜡烛之上,竹筒口没在淡黑的水中。
果然一切都如他所说,青年很是兴奋的解释道:“气泡冒出,是因为空气被蜡烛的火焰加热,膨胀后变大,气压也变大……气压
变小,于是外面的空气就把盘子里的水挤进了竹筒。”
“原来如此,这真是极高明的学问呢!”
中年妇人基本听不懂青年在讲什么,心中只觉惊奇不已,柔声夸赞道。
而在雒阳城的其他的地方,更多的人都在做着实验,或者正在准备做实验的器具。
一时间整个雒阳城的竹筒、青铜笔筒、软木塞、鸭卵、鸡子等都被卖光了。
满城都是软木塞被喷飞和吸水的声音,满城都在谈论李乐白天做的各个实验,议论云、雨、风、和雷电的形成。
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更有无数人的拿着玳瑁、牛角的梳子,不停给身边之人梳着头发。
或者拿出一大堆绫罗绸缎用力的力揉搓摩擦,偶尔有火星迸出便立刻引起一阵阵的惊呼。
“辅国将军说的果然没有错,果然有火星迸出,还能听到噼啪的爆声!”
“天上的雷电与这绫罗绸缎摩擦生成的静电,果然是同一种东西,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辅国将军是对的,董仲舒真乃欺世盗名的大骗子也!”
“辅国将军的学问,真是渊博如海,学究天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若是能拜入辅国将军门下,此生无憾矣!”
次日,天还蒙蒙亮,一晚上都在做实验、整理笔记的方平一脸疲惫的离开了校舍院门,门口岑兴和冯艺早已在此等候了。
三人互相打量着,只见另两人都是一双通红的眼睛,不时打着哈欠,但精神却很是亢奋,三人都是莞尔一笑,随即一面往太学
外面走去,一面交流起昨晚的实验经历来。
“吾昨日用牛角梳不停给舍友梳头,果然看到了轻微的火花,听到了微弱的咤声,而且吾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就是用牛角梳不停的梳头后,头发会被牛角梳所吸引,少数头发甚至会随着梳子飘起来,头发也会越梳越蓬松,像极了廖洪被
雷电击中时的样子。”
他这么一说,其他两人也立刻想起了昨天晚上也发现这个想象,只是当时两人的关注点都在微弱的小火花和轻微的咤声上了,
并没太注意。
“还是坦之心细,吾等虽然也发现了此等现象,却并没有去细想……”岑兴赞道。
冯艺也道:“如今整个雒阳城都在做实验验证辅国将军所说,以吾看来,只怕八成以上的人都信了辅国将军所言,董仲舒的天人
灾异之说此等歪理邪说,只怕很快就没人信了。”
“若非是辅国将军,吾等不知还要被董仲舒欺骗到什么时候!”
几人一边议论着,一边大步往城外走去,今日辅国将军还要在大讲堂授课。
昨日是解释此次旱灾的真正原因,今日授课内容则是应对旱灾的解决之道。
三人走得很快,天色刚刚放亮之时就已来到北邙山脚下的大讲堂,不想这里早已是人满为患,辅国将军李乐也早就到了。
相较于昨日上午的酷热,可能是下过雨的原因,今日清晨竟是难得的清凉,太阳只出来露了一下脸,很快又隐身于云层之中。
好一个凉风习习的阴凉天。
李乐没有在大讲堂里讲课,而是站在外面空地上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见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也不罗嗦,直接开口问了大家昨
日做实验的情况。
答案是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却失败了。
李乐大声道:“时间有限,关于静电,吾再做最后一个实验,并解释其原理。这实验很简单,很容易成功的,诸位回去可以亲自
试验一番。”
说话间,李乐便让人跪坐在坐垫上,拔掉发簪,解散头发,随即又走上台两个人。
两人的两只手各握住一块粉色的,光滑亮丽的绸缎的一角,在数万人的注视下,这块绸缎被盖在跪坐那人的头顶上。
然后两人便拉锯一般,扯着绸缎用力地在那人的头发上摩擦起来,如此持续了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同时将绸缎从那人
头顶抬起,高举过头顶。
奇迹出现了!
只见那人原本披散着,一直垂到腰臀部的头发,这时竟然全部分散开来,一根根全部向上竖起。
人群之中,顿时响起一阵阵的惊呼,很多人已经忍不住向身边之人大叫起来。
“昨日那廖洪被雷电击中时,就是这个样子,头发根根竖起,一下将他的儒冠都顶飞了!”
“这就是静电,也叫摩擦生电,和天上的雷电果然是同一回事!”
“真是不可思议,若非辅国将军,谁能想到用丝绸摩擦头发所生之静电,与天上的雷电竟然是同一种东西!”
李乐扫视众人,见效果达到,没有一人不惊异叹服,当下一挥手,让三人下了木台。
随即李乐又简单解释了一下摩擦生电的原理,以及昨日捕捉雷电的原理――也即避雷针、尖端放电的原理。
之后就是提问时间,问的最多的自然是关于旱灾,以及森林被大量砍伐的问题。
辅国将军已经找到旱灾频发的原因是森林被大量砍伐,但老百姓要盖房子,要生火做饭,冬天要烧火取暖,不上山砍柴又能怎
么办呢?
再有就是人口越来越多,如果不砍掉一些林地,哪来这么多的土地养活这么多的人口
李乐自然早有准备,他可不像很多儒家键盘侠们,只会瞎BB却从来不能解决。
土地问题不用担心,自己最擅长农耕之术,可以教导百姓精耕细作之法,使亩产倍增甚至提高几倍。
随即李乐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提着一筐黑乎乎的东西放到李乐面前。
而在木台之下,更有十数名辅国将军府御属及李乐的徒弟,搬出十个小泥炉和另一种更大更高一些的炉子出来。
“生火做饭,或者冬日烧火取暖,不一定要烧木柴,还可以烧煤啊!”
李乐从竹筐里拿起一块黑得发亮的煤来,大声道:“这个煤,也叫煤炭,都是吾师门的说法,叫法不一,也有叫石墨、石炭、涅
石、石涅的,都是同一种东西,这煤炭非常有用……”
与昨天讲了一上午的课不同,这次李乐只讲了半个时辰不到的课,随即便痛心疾首的表示救灾如救火,光说是没有用的,必须
立即行动起来。
既然旱灾跟天意毫无关系,而且求雨都是骗人的,也就是说上天绝对不会来救我们,要想抵御旱灾,将损失降低到最小,那就
必须自救。
对于水旱灾害,自救最好办法自然是兴修各种水利措施,修建水渠、水车、水库、打灌溉水井等,再有就是植树造林,因为大
森林就是一座座绿色水库。
现在植树造林和修水库肯定是来不及了,但修建水渠,水车,打灌溉水井、广施肥料、秸秆还田等抗旱措施却还来得及,旱灾
还有救!
统一了思想就好办事,在如此大势面前,世家豪强们再也不能拿灾异说事,普通百姓则是憋足了劲要抗灾自救。
一时间,出人的出人,出钱的出钱,整个司隶校尉部及三州百姓很快被动员起来,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抗旱救灾行动中。
不仅如此,以大汉天子、太子为首的皇室成员还亲自来到打井和修渠的工地,干了半天的粗活,帮着挖土、运土。
之后又在工地上,与数千流民壮劳力吃着一样的饭食,拉着家常体察民情。
虽说就只干了半天的活,所挖的土和所运的土也就二十多筐而已,甚至影响了其他人正常干活。
更别说还动用了数百人的仪仗和卫队,实在是有很大的作秀成分,但在场百姓还是感动得哭了出来,干起活来别提多卖力了。
李乐连续几天下来,也是东奔西跑,指挥流民打井,修渠,修造水车等。
还设计了一种手摇式压水井和脚踏式压水井,极大的提高了打井的效率以及提水的效率。
看着哗哗的井水很轻松就被压水井压了出来,经由一条条小水渠灌溉着一亩亩已经干涸的农田,无数百姓瞬间沸腾了。
不但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发了疯一样夜以继日的压着井水,对李乐更是敬若天神,感激得无以复加。
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听到狂喜的欢呼声,辅国将军公侯万代,天子万岁,大汉万年的赞颂声。
有人高兴,自然就会有人不高兴,更有人一直惶惶不可终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等待未知命运的降临,这无疑是痛苦的。
以杨终、韩良为首的二十六名太学生,这些天都是在无比的煎熬中度过的,仿佛一下苍老了二十多岁。
自从被关进廷尉的诏狱,除了两名送饭和倒便桶的狱卒,他们就再没有见过其他人,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
被关在昏暗、潮湿、脏臭,虱子、跳蚤、臭虫遍布的牢房里,每日吃着发霉发馊的牢饭,嗅着满是屎尿和霉味的空气。
这些从小养尊处优,从没吃过半点苦的豪门弟子,饱读圣人学问的天之骄子们,简直都要崩溃了。
才几天时间,已经有两人因受不了这种折磨处于疯掉的边缘,还有一人甚至想到了自杀。
只是最后关头又忍住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士可杀不可辱,汉朝儒生还是很刚烈的,受此大辱,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以接受。
之所以选择忍辱偷生,无非是还有希望,认为夫子们和太常卿楼望一定会救他们。
再有就是心中终是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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