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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奥地利民众闹得很厉害,但实际损失最大的还是匈牙利。谢绾投入的六千万古尔登,起码有三分之二还留在匈牙利境内。匈牙利贵族很快就发现这些假币来自于“新匈牙利”,于是把怒火指向了伊斯特凡塞切尼伯爵和米克洛维舍里尼男爵。两位年轻贵族被搞得非常狼狈,感情上受到了极大伤害。
谢绾当然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嘱咐留在匈牙利的办事人员正是要及时处理这件事。这些办事人员找到两位年轻贵族,先是扛住了对方的巨大怒火,然后向对方转达了谢绾的解释。
“男爵先生很抱歉这次的情况。我们并不知道假币从哪里来,我们的声誉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但男爵先生会尽力解决这件事。我们给出的方案是,请匈牙利境内所有持有有记号假币的人,到‘新匈牙利’来,按面值2:1兑换成鲁尔工业银行的银行券。”
两位年轻贵族一愣,连忙追问是什么意思。办事人员解释道,
“我们鲁尔经济区的几乎生产所有消费品,同时也有粮食可供出口,还有很多生产机器,也可以用于未来工业区的建设。虽然这种银行券不能换成金银,但可以用来购买我们出产的所有产品。而且在奥地利今天无法使用纸币的情况下,每样产品都是紧俏货,倒手也是利润。只是因为产量有限,所以要陆续到货。但你们也看过我们工业区,产品会源源不断的运到匈牙利来。”
其实这事谢绾也不亏,他手里还有假币购买的土地,如果惹恼了匈牙利,自己这些土地也就泡汤了,这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事。
两位年轻贵族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于是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去匈牙利境内的各大报纸刊登公告,同时替“新匈牙利”和鲁尔堡做了一番洗白。
设在佩斯的“新匈牙利”办公楼下的大厅,被立即改建为鲁尔工业银行的匈牙利总部,接待有记号假币的兑换。
拿着假币的民众立即蜂拥而至,鲁尔工业银行匈牙利总部一周内就回收了四千万古尔登假币――带着记号的假币,突然比没有记号的真币更真。
同时进行的是大规模的商品输入。谢绾让鲁尔经济区内各种企业全部参与进这一次难得的集体采购,只要是日用品和生产机械,有什么生产什么,开足马力加班加点,由荷兰航运公司日夜不停的运往亚德里亚海的里耶卡港。
兑换了银行券的民众赶着马车到里耶卡港,见啥买啥。因为货品是每天海运而来,到港就被一抢而空,有些心眼儿活泛的人干脆住在港口,就等着货船到港,抢到手之后直接涨价卖给有银行券没买到的人,还有人运回佩斯卖给其他持有银行券的人,这倒意外的使里耶卡港成为了匈牙利的商品贸易中心。
经过开始一段时间的抢购后,民众发现货物是源源不断的,于是安下心来不再抢囤。经过倒卖的二手三手价格也稳定在一个相对合理的水平上。
这种大规模的商业活动,使鲁尔工业银行券的购买力迅速得到确认,由于其流通性强,信用很快超过各种消费品,尤其是在里耶卡港和佩斯,成为仅次于金银的存在。
谢绾明白,这个阶段的市场短缺和物价飞涨,是货币体系崩溃后的暂时情况,但原有商品其实还真实存在。随着民众信心的恢复,各种商品又会回到市场中,物价也会回落。在那之后,奥地利政府又会发行新的纸币取代旧纸币,继续剪羊毛。
不过这次奥地利政府会被截胡。
借着银行券与日俱增的信用,谢绾又做出一个冒险举动:宣布以10:1的兑价,在匈牙利境内接受民众用奥地利纸币兑换鲁尔工业银行券,同样,银行券不承诺兑换金银,但可以购买鲁尔经济区运来的各种商品;同时承诺,自宣布接受兑换之日起,鲁尔经济区所有商品到港价绝不上涨,如果出现货品短缺,请购买其他替代品,或者等待下一批次货物。
旧纸币的购买力已经跌的一塌糊涂,在恐慌情绪下,实际购买力近乎于0。现在有机会可以兑换成还有10%购买力的鲁尔工业银行券,让恐慌中的民众看到了希望。鲁尔工业银行匈牙利总部掀起一波兑换狂潮。当然对奥地利纸币来说,却无疑又是当头一棒,本来还存在的微弱交易被彻底消灭掉。
谢绾估算过,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把整个奥地利帝国境内所有纸币兑换成鲁尔工业银行券,起码要六千万实值古尔登――即六亿纸币古尔登的实值――的产品,鲁尔经济区一年的产值也不过一千六百万塔勒,约合一千四百六十万实值古尔登,卖到匈牙利来,估计也就最多值两千万实值古尔登,而且还要顾及到供给普鲁士国内的商品不足导致物价上涨。为了同时供给国内外,这批银行券在匈牙利境内全部兑现成货物的时间起码也得五年以后了。
好在经历了前期兑换假币之后的抢购潮,市场已经趋于理性,持银行券的人并没有再疯狂采购,对银行券已经有储备的信任感,这也是谢绾敢冒险的重要原因。
因为影响范围有限,实际上谢绾能够回收的奥地利纸币可能也就两千万实值古尔登左右。但即使是两千万实值古尔登的银行券,其中也有一千四百六十万实值古尔登是鲁尔区各企业真金白银的销售收入,也就是鲁尔工业银行对各企业的债务,如果不能有相应金银做锚,很可能引起鲁尔工业银行券严重贬值导致信用危机。
谢绾在与罗斯柴尔德商议之后,准备了约合一千二百万实值古尔登――即极端兑换量的20%――的塔勒银币作为殿后保障,以最高的安全线维持银行券的信用。
这一次大规模集采,为鲁尔经济区企业消化库存,扩产能提供了机会,加速了经济区发展。
不过谢绾之所以要这么煞费苦心的折腾,却不是为了经济区发展,而是把算盘打在奥地利国家银行身上。
按照奥地利国家银行过去的做法,如果要保证新发行的纸币具有信用,就必须严格与金银挂钩,同时必须与旧纸币进行兑换。以目前奥地利国家银行的偿付能力,他们能给出的新旧纸币兑换比例大概会是1:5到1:10,所以谢绾回收的奥地利纸币在奥地利旧币换新币时,至少能够保本,搞不好还能赚个10%。
更重要的是,他要跟奥地利国家银行抢匈牙利境内的货币主权。
银行券兑换旧纸币,实际就是个发行新币的过程,只是货币当局换成了鲁尔堡。未来随着鲁尔工业银行券在匈牙利境内的信用稳固,当市场恢复平稳时,民众会逐渐使用鲁尔工业银行券进行相互交易;同时,只要奥地利国家银行敢发行新纸币,谢绾就能用手里的旧币换取金银或者新币,再以新增的金银或新币为锚,继续发行鲁尔工业银行券,让匈牙利境内没有新币流通。
到那时,匈牙利境内流通的就是鲁尔工业银行券,鲁尔堡从而获得匈牙利实际上的货币主权。这是纸币信用一次次崩溃的奥地利政府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这也是没有现代中央银行的显著弊端。
有了货币主权,就可以剪羊毛。首先就会使鲁尔区商品供给压力小很多,理想情况下,会有三分之二的鲁尔工业银行券不再要求购买鲁尔经济区商品,而是用于相互交易和储备。如果总兑换量是两千万实值古尔登,就可以形成鲁尔工业银行一千三百四十万古尔登可以不用偿付的羊毛。
另外银行券也和匈牙利社会牢牢捆绑在一起,有个风吹草动都可以引发社会动荡,可以说这个国家半条命就握在谢绾手里。当然了,前提是匈牙利一直没有货币主权,如果匈牙利独立了就另当别论。
顺便补充一下,之所以鲁尔工业银行可以在市场短缺动荡时发行这种银行券,是因为鲁尔工业银行券作为锚的工业消费品,正好是短缺时的稀缺品,而且可预期供给稳定。当民众可以肯定银行券能兑换成需要的东西时,就有了信心;与之相反,奥地利政府必须等到市场平稳时才能发行新纸币,否则一发行就会造成金银被挤兑。
另外,这在农业时代的是可行的,因为工业品是稀缺品,消费品占民众支出比例很高;但现代不行,因为工业产能过剩,服务消费支出占比很高。这也是中国作为工业第一大国崛起后,发达国家无法再剪落后国家羊毛的原因之一。
回到谢绾目前的状况。他前后两次兑换行为已经远超一般私人银行券发行规模,终于被奥地利国家银行注意到。于是奥地利政府要求匈牙利立即控制鲁尔工业银行,停止这种兑换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