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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浊腹怨未消,一路都是板着个脸,匆匆赶到会客厅,准备兴师问罪。
可来到此处,林浊才发现客椅上坐着那人自己并不认识。
那人着一身黑色华丽长袍,袍边还镶着金边,极是考究。两鬓已经微白,尖瘦嘴脸,面貌平平无奇,只是那对三角眼格外醒目,显得与常人不同。
林浊忽然想起,这人不就是今日朝堂上为自己美言之人吗?如今换了身衣裳,倒差点认不出来了。
那人见林浊前来,笑呵呵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林大人好呀,老夫是汉国首辅胡佳。”
林浊心中一惊,原来此人来头这么大,竟是当朝首辅!不过这首辅也忒地平易近人了些,自己还没去拜访,他倒先过来了。
林浊赶紧行礼道:“见过首辅大人,下官甫从皇城归来,还未来得及去府上登门拜访。实在有愧,还望大人受罪!”
“林大人客气了,林大人年纪轻轻,称呼一声贤侄可好?”
“下官受宠若惊。”
“林贤侄果然青年才俊,怪不得能得圣上眷顾,听闻你明日就要去西北,不知有何需要帮衬,尽管开口,老夫一定竭尽所能。”
林浊知他不过是客气一番,哪敢真的开口,只是一个劲表示感激,然后立马招呼他坐下。
“听布祭祀称,林贤侄你是从天上来。真是天人风采,让我等大开眼界。”
胡佳说归这么说,可林浊又怎会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呢,这天上来人不也是这副模样,怎的与我等凡夫俗子不无一致,还不是扯着一张乖张虎皮。林浊赶紧回道:“大人见笑了,下官只是来自异域,谈不上什么天人风采。本朝人才辈出,强过下官之人大有人在。”
胡佳没有再就林浊身世太过纠缠,只是淡淡说道:“无论是天上也好,异世也罢,贤侄总归不是本朝人,可能官场上的有些规矩,或者说是门道,也不甚太知。老夫在汉国朝堂上也虚耗了几十年,既然你我投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浊心中暗道:“这厮也是只老狐狸,表面上客客气气,一口一个英才俊杰,实际不也是来给老子立规矩的嘛!”
心里这么想,可他嘴上却是一副虚心口气,连连称道:“胡大人请赐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案,流必湍之。贤侄年少成名、位极人臣,固然可喜可贺,但高处不胜寒。盛极而衰的例子当真是数不胜数!想这宅子的前几任主子也俱是青年才俊,文治武功无一不精,深得圣上宠渥,一时也是风头无两。可结果呢?唉!当然,贤侄也无需介怀,贤侄才干必是高过他们许多,但有些事却是不得不防。”
林浊听这胡首辅话里有话、闪烁其辞,知接下来恐要提到某些朝中秘辛,当即表态:“还请胡大人赐教!”
这胡佳也不急说,捋了捋那撇八字胡须,悠悠然说道:“贤侄,老夫是告诫你,年轻虽要有冲劲,但不能气盛。这西北情势盘根错节、暗流涌动,或许根本就没你想得那般简单。剿匪、赈灾二事虽看似平常,但实则又怎会易与!这些年来,西北巡抚不知换了多少任,圣上派的钦差也是不少,可哪个不是灰头土脸、铩羽而归,好些个人,连回来的命都没了。可惜呀可惜!”
“还望胡大人不吝赐教!”林浊立时惶恐起身,向着胡佳重重行礼。
胡佳微微一笑,示意他先坐下,接着说道:“贤侄,这西北总督王人虎可曾知晓?此人乃是百战良将、国之柱擎,纵横西北近十年而不倒。贤侄也是聪明人,其中的奥妙自不需要老夫明说。老夫奉劝贤侄一句,有些事不好管的不要管、有些话不该说的不要说,只要面上做得好看,给自己、给圣上一个台阶下,自然一切都好办,否则,恐怕就不止是断送前程这么好说的了。”
说到后面,林浊已能感觉到其言语中透出的阵阵杀机!话里藏刀,大抵如此吧。
林浊总算明白过来,这胡首辅特意造访,敢情就是为了西北之事而来,明的是爱惜才俊、提携后背,可实际就是诫告自己勿要多管闲事,小心人头不保。怪不得这汉国摇摇欲坠、朝不保夕,堂堂首辅不想着为国分忧,竟会说出如此话语。不过这也足以证明西北形势之复杂,这胡首辅甘愿放下手段,亲自来当说客,定是在其中有莫大瓜葛。
林浊虽心中愤慨,但面上还是不愿得罪当朝首辅,于是作出一副顿悟神色,感激道:“多谢首辅大人提点,下官心里明白。今后西北诸事如还有不懂的地方,还望大人多多赐教!”
胡佳见这林浊年纪虽轻,但还是颇为上路,心下也甚是满意,忙道:“好说好说!贤侄前途远大,老夫也只能尽尽微薄之力。”
要事点明,胡首辅又与林浊随意客套了几句,便托事离去了。
林浊好不容易松下口气,忽然又听得老陈头来传,兵部张侍郎来访。林浊虽位高权重,但毕竟初涉庙堂,亦是不敢怠慢,连忙将他迎了进来。
其实这张侍郎明着是来商议西北事务,实地里就是来送送礼罢了,稍微寒暄了几句,扔下一个别致锦盒便走了。
林浊将盒子打开,好家伙!竟是诺大一串东海珍珠。这珍珠色泽光亮、浑圆饱满,一看便是极品。
张侍郎走后,礼部王侍郎、户部刘侍郎等一帮大员又先后而至,就像是约好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既不相互冲突,又不留有间隙。这些人有说来送贺的、有说来议事的、有说来请教的,可无非就是来巴结送礼的。
林浊这家伙也是来者不拒,短短几个时辰,家中遍积起了足足好几箱奇珍异宝,陋室变金屋。
可这一晃竟已到了夜里,送走了刑部的李大人,林浊便吩咐老陈头把门关了,不再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