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吴冲犯难了...他和杨孟君一人一骑,虽说山寨里也有些马匹,可奈何方瑶压根不会骑啊!
杨孟君思考了很长时间道:“老哥你会造马车吗?”
吴冲瞪着眼睛:“啥玩意?造马车?弄这东西干嘛?”
杨孟君方瑶集体翻了翻白眼,吴冲这人吧,有时候冷静的可怕,智计百出,有时候又蠢如猪头。
杨孟君耐心道:“做个马车带方瑶啊,你蠢么?”
吴冲这才恍然大悟道:“哦,这样啊。”
旋即又瞪着眼睛道:“骑马不好吗?来去如风多潇洒?马车那玩意慢死,还累人。”
杨孟君无语,撇头对着方瑶淡淡道:“让他自己骑马吧,我去造!”
吴冲这才赔笑道:“这不是开玩笑嘛,还不是担心瑶儿伤心过度对身体不好。”
听吴冲叫自己“瑶儿”,方瑶也是倍感无奈,但心里却升起阵阵暖意。
寨子里各种工具应有尽有,两人两个时辰就做好了一个简易马车。从小杨正平就教杨孟君自己做家务,对这些脏活累活也是手到擒来,再熟稔不过。吴冲就不用说了,邙山上那个小房子都是他自己一力完成的!
马车不大,仅仅能坐两个人。吴冲又从寨子里挑了匹良驹出来,其他马就直接放归山林。
三匹马拉着一辆马车,白雪居中,吴冲的两匹分居左右。
马夫当然是吴冲来做,杨孟君初学骑马,骑术远不如吴冲那么熟练,更别提驾车了。
那个装有五百两银子的木箱也被吴冲屁颠屁颠的放到了车里,就在杨孟君屁股下面坐着。方瑶坐在杨孟君对面,低头不语,显然还处在生离死别的伤感中。
应方瑶之求,三人回到村子里把方瑶爷爷安葬好,一起磕了几个头便匆匆南下。
有了马车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尽走些山间小道。
一行人在光州补给一番便顺着驿路直往临安而去。
随着越来越往南,天气也渐渐燥热起来,在光州的时候方瑶特意给杨孟君挑了几套衣服。蜀锦白衣,配着少年清秀的面容,倒也有了几分名流士子的风采。吴冲还特意在光州城中重金定制了一口朴刀,起初吴冲还爱不释手,睡觉的时候都抱着,杨孟君怎么说都不行。还是方瑶好生相劝,这才把刀放到了马车里。
杨孟君至今还觉得好笑,方瑶劝了半天吴冲还是那副死皮烂脸的贱样,后来方瑶气道:“你是要刀还是要我?如果要刀那我到临安就找个富家子弟私奔了去。”
感情方瑶也是个“花木兰”啊。唐人,真是一个民风开放的种族。
吴冲目瞪口呆,这才同意把刀放到车里,也给三人省了不少麻烦。不过每逢过夜,吴冲还是要抱着朴刀睡觉才甘心。
对此两人也颇感无语,只要吴冲不配刀招摇过市就行。
七天后,扬州城。
江南自古多烟雨,此时的扬州城便笼罩在淡淡云雾之中。冲淡了天地间那股温热的气息。
随着七天不停歇的赶路,三人也是风尘仆仆,杨孟君方瑶还好,毕竟始终在车里坐着。吴冲就惨多了,满头黑发油腻腻的,整个人看起来也憔悴了许多。
马车缓缓行至扬州城内,满城淡淡烟雨,如飘絮纷飞。酒家客旗下,小酌一席梦回盛唐的回忆。
行走在城中主道上,马蹄踩着青石板路滴滴答答,迎合着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好似一曲动听歌谣。
方瑶好奇的掀开窗帘,伸手抚摸着这份江南独有的风韵,清丽的鹅蛋脸上荡起一抹动人的笑意。惊鸿一瞥的行人也被这份独特的眼福深深吸引住。
吴冲驾车找到城中一家名为“醉江南”的酒楼,便唤二人下车。酒楼灰墙黛瓦,屋檐下挂着一串串风铃,风起之时叮叮咚咚好不灵秀。
下车后吴冲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把马车转交给小二就带着两人步入楼内。
“醉江南”楼内墙上挂着一幅幅名家字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三五桌客人温着酒,与同桌友人高谈阔论,说到精彩处也是连连推杯换盏。
酒楼客人见来了客人连忙小跑出来。打量了一番三人,左边女子虽未着红妆,但那股清雅淡然的气质也别有一番韵味,当中一袭蜀锦白袍的少年也是风姿俊朗,惟有右边那个男子,虽然魁梧的紧,可这形象也太寒酸了些。能做店小二的,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差,只当杨孟君为世家子弟,旁边女子那肯定是这位公子哥的心上人,另一位大汉那肯定是公子的随从护卫了。想到此处,小二恭敬道:“三位客官可是来次小酌两杯?”
杨孟君还没回话,吴冲却迫不及待的道:“先给我们开两件上房,另外给我打一盆子热水,老子这一路走的憋屈死了。”
小二偷偷看向杨孟君,只见少年撇了撇嘴角轻轻点头默认。
小二依旧笑容不减道:“好嘞,三位虽我上楼。”
方瑶独自一间,吴冲杨孟君还是老样子,两人共处一室。小二刚把热水端上来,吴冲就急匆匆的把杨孟君赶到外边,自己关好门洗漱起来。杨孟君无奈,只能先去方瑶房里稍作歇息。
半个时辰的功夫,吴冲也弄好了自己个人问题,叫上杨孟君方瑶两人下楼吃些东西。
杨孟君选好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方瑶坐在少年旁边,嗅着身旁女子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意,杨孟君未饮酒,面先红。吴冲坐在两人对面问着小二道:“酒楼可有什么招牌好酒好菜?”
小二笑道:“咱们酒楼既然叫醉江南,那酒肯定是妥妥的好,招牌的就有玉京酿。”
吴冲听到这个文雅的酒名,悄悄咽了口唾沫道:“这玉京酿是啥子酒,小哥你给说道说道。”
小二清了清嗓子道:“玉京为琼嘛,咱这玉京酿原叫琼浆,取义琼浆玉露,后来一代文豪李太白饮此酒后作诗‘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此诗被咱们江南道士子久为流传,惊为天人。之后此酒便被名流大家称为玉京酿,所谓不饮玉京不到扬州便是如此,意思就是,到了咱们扬州城不饮这玉京酿,就不算来过。”
听小二如此解释,杨孟君也是倍感好奇。吴冲就更耐不住了,急道:“那来两壶这玉京酿,让我也沾沾太白先生的仙气,招牌菜怎么贵怎么上,咱不差钱。”
小二自知来了“大户”,笑道:“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听了吴冲前半句还好,后半句一说出口,杨孟君方瑶皆是满头黑线。不过也没反对,毕竟现在他们也是腰缠万贯的“有钱人”。
说到就到,小二没多久便端上来了两壶酒,还有一些现成的精致小吃。酒壶不大,跟寻常百姓家的老坛相差甚远,不过看模样也有一斤左右。
吴冲拿起酒壶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便是牛饮。咂咂嘴道:“好一个玉京酿,好酒,好酒啊。”
相比吴冲,杨孟君就文雅许多,给自己倒至八分满,又给方瑶倒一杯。玉京酿呈淡黄色,倒入青瓷杯中好似琥珀般晶莹剔透。杨孟君举杯轻嗅一嗅,清香逼人,盖过了身边女子传来的淡淡芬芳。杨孟君轻抿一口,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瑶姐姐也尝尝?”
方瑶也不矫情,笑着喝了一口,也是连连点头。
旁边一桌客人,四人皆是翩翩公子,在听到吴冲那句:“怎么贵就怎么来”的时候就转头看了过来。只见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娘眼角带笑的坐在哪里。一时间四人挪不开视线了,呆呆的看着方瑶。
而看到方瑶素手持杯轻饮玉京酿的时候更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眼中身影皆是佳人一颦一笑。
回过神来,四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不仅大了几分。
其中一个身着紫袍,左配白玉右戴容臭的公子道:“三位可知最近扬州城吵的沸沸扬扬的一件大事?”
另一位跟杨孟君一样一袭白衣的公子道:“崔兄说的可是三天后的曲水流觞?”
崔姓紫衣公子道:“正是曲水流觞,不过这一次的盛事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啊。”
白衣公子问道:“哦?敢问崔兄有何不同?”
崔姓公子喝了杯酒润了润嗓子道:“想必诸位应该知道明年便要在临安举行咱们大唐迁都以后的第一次科举吧?”
三人点点头静待崔公子下文。
崔公子淡淡一笑道:“曲水流觞,群贤毕至。正因为明年的科举,许多江南道外地士子皆纷纷赶来苏杭这一带,而曲水流觞又是咱们读书人的盛事,也深深吸引了外地士子的目光,这次主持此盛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家父!这几天家父也收到了许多名帖,比如庐州姜氏的元清公子,还有出自漳州书香门户曹氏的公明先生。”
白衣公子道:“竟然是德馨先生亲自主持,崔公子这家世真是让人羡慕的紧啊”
紫衣公子哈哈一笑,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方瑶得意道:“话不能这样说,家父也只是有些清名在外而已,比不得你王氏啊。啧啧,扬州王氏,家财万金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位白衣王公子举杯道:“还是比不得你们读书世家啊,能跟你们同桌共饮,也是我这个满身铜臭味的荣幸啊,哈哈哈”
四人举杯同饮。
其余两位公子哥就没有这两位那么好的身世了,但也是扬州当地的名门望族之后。
扬州崔氏德馨先生可谓是大名鼎鼎,在博学士子层出不穷的江南道可谓是无人不知。德馨先生原名并不叫崔德馨,而叫崔庆元,德馨先生这个名头也是江南道士子根据其做人行事风格所取的。而且崔庆元也做的一手好文章,文风清正,词藻华而不俗。做人也乐善好施,为扬州本地寒门士子提供了无数便利。
扬州王氏也是扬州当地的豪族,在文风盛行的江南道以财立家,可见族中财力多么雄厚。
王公子道:“上月法华寺论道,听说崔公子也去了,不知成绩如何?”
崔公子笑道:“最终排名第七,满饮了十杯,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王公子啧啧道:“满饮十杯啊,这成绩还说不提也罢?估计咱扬州第一才子非你莫属了。”
法华寺论道也是扬州城内另一件文林盛事,一般法华论道都是在曲水流觞之前举行。也算是大家参加曲水流觞之前都先见见面,互相了解一下。而这位崔公子竟然能在群英荟萃的法华论道中名列第七,也算是博学强识了。别看第七不算太高,那可是几百文林士子最终的排名,而且也有些读了一辈子书的老人参论,能在弱冠之年便取得如此成绩,这位崔公子文学功底,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杨孟君静听四人谈论,也不见有何表情。方瑶一手托腮,轻咬着玉箸静等佳肴上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女儿神态,也看的四位公子哥阵阵目眩神迷。
而吴冲更是忙着对付美酒,都没正眼看四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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