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听是贾琮动手打了贾政,不由得犹豫万分,当即便紧锁双眉,半晌才不悦道:“吾儿,你倒是和我,贾琮他好端敦又不是疯了,他打你做甚?”
贾政一见母亲这副模样登时满心的不乐意:如今被打的是我,我是长辈,那畜牲是晚辈,不论什么缘由,他一个做晚辈的敢和长辈动手,那不是大逆不道么?就他这罪行,拉到公堂上就当即被杖毙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母亲如今不仅不贾琮的不是,反倒问起自己缘由来,这可不是本末倒置么?
可若非要挨打的缘由,贾政一时又难以启齿:若是他当真出是因为骂人家的爹所以挨了暴揍,恐怕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要他活该了。
要是平日里,依着他的性子定然会编出一堆瞎话来为自己掩饰,可如今他脸疼得厉害,脑子里嗡嗡乱响,再加上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能服众的借口来。
因此,贾政只开口大叫道:“母亲,我如今头疼得厉害,一时也忘记了这畜牲为什么要和儿子动粗,可不论是为的什么,他一个晚辈和我这个长辈动了手总是忤逆至极,母亲要为我做主啊!”
一生养儿,贾母怎么会不知儿子的脾性?一见贾政如此吞吞吐吐,一味只是撒泼耍赖,即便他不肯缘由,老太太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
眼见儿子闹得不像话,眼前又都是一群晚辈,贾母实在无法,只得皱眉呵斥道:“贾琮这子当真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儿,你先下去好好歇着,赶紧先找个太医来瞧瞧,等我回头就找这子问个明白,若当真是他忤逆我一定饶不过他去!”
贾政听母亲这么一,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老太太还是想袒护贾琮这子,不过是想着大事化,事化了,稀里糊涂就要把这件事儿给按下去。
这怎么可以,他这次一定不能白白挨揍,他这次不把那畜生置于死地誓不为人!
想到这里,贾政老爹也顾不上丢脸,往地上一蹲便大哭道:“母亲今日一定要给我做主,我从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况且依着本朝刑罚,贾琮这畜牲如此忤逆,合该杖毙,老太太一定要为我做主,不然儿子是一定不依的……”
话毕,贾政当即又咧嘴大声哭嚎起来,把满堂的晚辈都惊得面无人色。
贾母本来心情大好,可这饭才吃了几口就被贾政这么一闹,登时气得老太太脸色发青,一甩手就把筷子掷在地上,瞪着贾政只管喘气,却一句话也不出来了。
贾政猜得不错,老太太自然是不想收拾贾琮的。她好容易才发现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对其寄予厚望,还指着他日后能力挽狂澜,救贾府于水火之中呢,怎么肯如此轻易便折了?
她老人家如此打算,可谁知贾政却不肯答应,不顾脸面只是蹲在地上连哭带闹,一点儿脸面也不顾及了,她老人家如何不恼?
一时屋子里众人都静悄悄望着地上哭闹不休的贾政不出话来。众人一时看看贾母,一时看看贾政,脸上的神色精彩至极。
贾母这里耐着性子等贾政哭嚎了半晌,这才又开口抚慰道:“政儿,咱们家出了这种方夜谭般的怪事儿,我如今心口实在是堵得厉害。那贾琮我平日里瞧着倒还好,谅他怎么也不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难道是被鬼附身了不成?政儿,咱们家如今人丁稀少,虽他不过是庶出,可也是咱们贾家的骨血,为娘也不忍心不问青红皂白就随意处置了他。你先回去好生养着,赶紧找太医过来瞧瞧。等我细细问了他再做定夺如何?”
罢,老太太便扭头呵斥宝玉:“宝玉,还只顾傻坐着么,还不快扶你父亲回去好生歇着?”
宝玉被这一声呵斥唬得慌忙就站起来,颤颤巍巍就要去扶贾政。
贾母又扭头呵斥凤姐儿:“凤丫头,你平日里千伶百俐的,今日是傻了还是怎地,还不快送你家老爷回去,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王熙凤这里正津津有味瞧着眼前的闹剧,心里且正得意呢,不想贾母就能对她也发了脾气,可不把她吓了一大跳。当下凤姐儿满心失望,心里暗怪贾母偏袒贾琮,可也不得不紧忙就去搀扶贾政,又一叠声吩咐人去请太医。
贾政见贾母如此处置,心里便有万般的不忿,可也不得再往前施展,况且满屋子坐的都是些个姑娘姐们,众人瞧他的惊讶目光也刺得他脸皮生疼,实在不好再往前撒泼了,更何况瞧母亲这情形,就是再撒泼也没什么用的。
于是,满心失望的贾政也只得借坡下驴,被宝玉和王熙凤一左一右扶了含羞而去。但他到底不肯死心,就在将将出门之极,政老爹又回头含泪望着贾母,悲愤叫道:“老太太,这份羞辱儿子就再肚量大也过不去的,若是母亲不忍收拾贾琮这畜牲,儿子明日一早就要一纸诉状把他告到官中去的。不亲眼看着这畜生被五马分尸,儿子这口气再也出不聊……”
贾母听了贾政这番半是埋怨半是胁迫的话,当下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拿起面前的碗碟尽情就对着桌上砸去。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过,桌子上登时一片狼藉,满桌子的菜肴汤汁飞溅,溅了众人一身。众姐本就提心吊胆呢,如今更被贾母这一下子吓得心里一紧,胆的如同迎春等,更是吓得脸儿雪白,差点儿就昏死过去。有那些个胆子大些的,如同探春等,可也吓得芳心乱跳,六神无主,就身上、脸上被溅了许多的汤汁也不敢擦拭。
一时贾政哭嚎声远去,屋子里更是一片寂静,贾母两眼冒火,坐着只顾大喘不已,鸳鸯忙就含泪给她捶背揉胸,不住宽慰老太太别生气,余者众人却是悄悄看着不敢吭气。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母这才好容易缓过气来,只见老太太长长出了一口气,流着泪叹息道:“我如今也七十多岁了,还能活几?我满心里只想着装傻充愣能过几舒心日子,可谁知这些个畜牲就是不肯叫我舒坦,每每总是弄出这些千奇百怪的事儿来叫我操心,我的命怎么就这么不济啊……”
老太太越越伤痛,不由得也放声痛哭起来,众姐却谁也不敢上去劝,就是敢,可也不知该如何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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