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李密把几位亲信将领和谋士召集在个人的帅账内,秉烛夜谈。
王伯当、房彦藻、柴孝和、祖君彦、蔡建德、徐世绩、贾雄、贾润甫、王君廓、崔世枢等人都到了,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如何对付张须陀。
贾雄分析道:“目前张须陀成为隋朝廷当下第一名将,甚至这一年,有盖过罗成的势头,成为大隋力挽波澜的名将,裴长才、石子河、孙宣雅、石、郝孝德等人都被他镇压,我们要跟他鏖战,以阵对阵,将士们的心理素质,肯定不是隋军的对手。”
这也是李密最担心的地方,军心不稳,难以跟隋军精锐的士气相比,这些农民起义军,虽然也被训练,但都是最基本的结阵和冲杀,缺乏严格的训练,不像朝廷军那样有铁律,有着数十年军纪标准,很容易约束起来,铁甲生辉,清一色的盔甲,能够形成正规军的凝聚力。
而他们的义军,连衣袍都很难同一颜色,甲片也不全,队伍旗帜乱七八糟,只是手中武器改善了,不再是锄头、铁锹、木棍,换成了横刀、长矛、弓箭,武器勉强向正规军靠齐。
但即便如此,李密还是没有把握一定能击败张须陀。
“各位有何良策?”李密询问众人。
徐世绩道:“张须陀能征善战,更擅于打硬仗,他曾经在杨素、史万岁账下任职,深谙兵法之道,我们正面跟他打,绝对不是对手,如果要胜他,只能依靠伏兵,设一个局,让他跳进来,来个瓮中捉鳖,否则我军的士气,无法压住对付,哪怕人多势众,还是抵挡不住。”
“入局?”李密一愣。
徐世绩点头道:“对,正面打,咱们这些纪律松散的新军,农民义军,打不过张须陀的精锐,设法把正规军打乱、打蒙,让他们无法拧成一股,力量松散后,我们才能逐一击破!”
李密听完之后,眼神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抹光明,从黑暗中看到方向塔一般。
“对,设局,张须陀是一头猛虎,罗士信和秦琼、程知节是三头凶狼,一旦都落入坑内,任他们如何挣扎,也不过困兽之争,到时候,只有被我们宰割的份。”李密连连点头,这个计谋很常见,却一下子点醒了他。
众人听完,全都精神一振,看到主帅胸有成竹,有了精气神,他们也都有些底了。
李密说道:“眼下关键是如何布局,自然不突兀,让张须陀难以察觉,还能环环相扣,把隋军全部吞进来,最主要,那头猛虎,那几头凶狼,都要落网,一网打尽。”
贾雄叹道:“密公,这局可不好设,张须陀擅用奇谋,屡次以少胜多,如果使计,想要他轻易相信,很难办到啊。”
柴孝和道:“是啊,张须陀并非完全有勇无谋,数次以少胜多,镇压多次起义军,不可小觑。”
房彦藻提议道:“不如以进为退,装作溃败,引入咱们的包围圈。”
贾雄摇头道:“这又回到原点,什么计策,令人看不出是计,让张须陀和他身边猛将察觉不到,能够入局。”
诸将和谋士议论纷纷,都在考量思虑,不过那些武将一脸茫然,靠他们是难以想到好计策,谋士在这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李密站起身,来回踱步,不时把目光看向地图,仔细查找可伏击的地形。
整个大帐内,一时沉静下来,没有人敢大声喧哗,生怕破坏了李密思考战策。
过了半晌,李密忽然看到了一个地点,山高林密,而且是通往金提关方位另一条路,若是从那里逃亡,也说得过去。
他神色激动道:“你们看地图,大海寺那里!”
众人闻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荥阳东北方位的大海寺,那里有一座山岳,上面有古寺,山下有密林和道路,能够通往黄河渡口,或是绕去金提关,不过,并不在他们往常行走的路上。
李密说道:“这里有山道,也有密林,若是能在这里伏击几支精兵,不断杀出来,切断隋军,重重围住,那么张须陀和罗士信等人,再骁勇善战,也难以逃出来。”
贾雄拍手叫好道:“妙哉,此处的确适合伏击,而且不易被事先察觉,因为谁也想不到,咱们会走那一条路。”
“伏击地点想好了,现在就好考虑,如何诱敌上钩了,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会让张须陀等人,轻易上当的。”李密眼神一狠,再盘算利弊。
李密忽然想到了一计,说道:“这样吧,我等在诱敌之前,最好能跟隋军正面打几场硬仗,但是不可尽全力。诸位想必读史,对田忌赛马的典故皆有耳闻,孙膑奇招取胜,只是调整了赛马的顺序,以次等马对战对手的一等马,依次调换顺序,却取得奇效。咱们这次对战隋军,也是效仿此法。”
“我方之精锐部队,挡不住张须陀麾下精锐,我们的中等战力人马也不如对方的中等,我们的新军和老弱之旅,更是不如对方的新军有素。”
“倘若我方能保留精锐,全部放在伏击地点,用新军和中等战力的人马,跟对方硬拼几次,不断可以消耗对方的主力精锐,还能练自己的新兵,又能示敌以弱,给隋军一种印象,那就是我军战斗力不够,几战过后,到时候再逃亡,张须陀也就不会认为有诈了。”
他的策略一出,顿时众人露出惊诧之色,眼神中都露出对李密的佩服之色。
当然,这条计策不可谓不毒不狠,因为那些次等军,很可能成为牺牲品,被隋军的主力屠戮了,慈不掌兵,就是这个道理,领兵用计之人都要心狠,铁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