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吕猜听的连连点头,目光里带着恳切说道:“牧云你在我这里多待些时日,先不要急着回去,可好?”
杨牧云笑了笑,“求之不得。”这话倒不是违心之语。他觉得在圣殿处处受制,还不如在陶吕猜这里感到洒脱些。
......
曹吉祥在这里被盛情款待了几日,临走时,陶吕猜送给他几大箱犀角、象牙并金银器皿,还有五百士兵陪他回去助战。
看着这些珍奇之物,曹监军眉开眼笑。金沙江一战,明军旗开得胜,大军陆续过江,胜利的天平已向大明这边倾斜,此番争取各土司出兵助战,是要摸一摸他们的态度,只要对天朝方面有所表示,那一切都皆大欢喜。
陶吕猜、杨牧云还有澜沧国的文武官员送出数十里开外,可谓给足了面子,这让曹吉祥十分满意。
回来后,陶吕猜便在杨牧云的陪同下接待了安南国使臣。
对于安南使臣的接见,便是另一番场景了,既没有盛宴也没有歌舞。陶吕猜端坐王宫大殿,两边立着两排披坚执锐的武士,让人感觉一片肃杀。
黎宜民派来出使安南的正使是礼部司侍御史阮梦荀,两位副使是内密院的两位参知,一个叫武同,另一个叫陶允。他们来到澜沧国的安南大殿,阮梦荀恭恭敬敬上前递上国书。
一位内侍接过呈至陶吕猜面前,陶吕猜看也不看拉长了声调说道:“这几日本王一直陪同大明来使,怠慢了几位,委屈你们了。”
“大王言重了,”阮梦荀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大明乃天朝上国,自应隆重接待,若是大王不介意的话,外臣也想见见大明使者。”
“可惜呀,大明使者已经离开了,本王亲自送他们出城......”陶吕猜话音一转,“不知几位来见本王究竟有什么事?”
“大王新近登基,”阮梦荀拱了拱手说道:“我王特命外臣送来贺表。”
“你们王上消息知道得倒快,”一旁的杨牧云说道:“不知这贺表是你们太后的命人撰写还是相国代笔的呢?”
“唔......”阮梦荀似乎一愣,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他曾陪同黎元龙去过东京城外的升龙校场,对每一位都统制的印象颇深,踌躇片刻试探着问道:“这位大人莫不是我大越神武卫都统制杨牧云杨大人?”
“好眼光,”杨牧云的目光一闪,“看来你们太后真是派对了人。”
这边陶吕猜微微一笑,抬高了语调说道:“现在他已经是我澜沧国宰相。”
“哦?”此言一出,杨牧云和阮梦荀俱各一震。
“你们安南国欲对他不利的话,便是与我澜沧国为敌。”陶吕猜说完这句话时脸色一沉,大有阮梦荀等人若出言不逊的话,便将他们赶出去。
“大王何出此言,”阮梦荀朝杨牧云拱了拱手,“杨大人有此际遇,当真可喜可贺。”
“阮大人准备把我在澜沧国的消息回去告诉太后和相国吗?”杨牧云微微眯起了眼说道。
“大王和杨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吧,”阮梦荀说道:“我大越掌权的并不是太后与相国。”
“哦?那会是谁?”杨牧云失声笑道:“难不成掌权的是黎邦基那孩童吗?”
“不,”阮梦荀一脸正色的说道:“我大越王上乃大殿下谅山君,他已于十月初一登基。”
“黎宜民?”杨牧云一惊,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位脸色苍白俊秀的年轻公子,他手中总是拿着一块白色木雕,用小刀在上面雕刻着什么,他是一位很低调的人,尽管与何启秀有来往,杨牧云也无法相信他会与安南王位联系在一起。
“正是!”阮梦荀一脸严肃的道。
这边陶吕猜吃惊的程度不下于杨牧云,他盯着阮梦荀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现在的安南王是黎宜民?”
“国书上写的很明白,”阮梦荀垂首道:“外臣不敢胡说。”
陶吕猜目光一瞥,内侍连忙打开了国书。他大略浏览了一下,点点头,“你们的国王果然是黎宜民,那太后阮氏英和黎邦基呢?据本王所知,好像你们的先王是指定黎邦基继位的。”
“大王不知,”阮梦荀说道:“太后与三殿下扶先王灵柩回蓝山,忽然遇见一群乱贼,太后与三殿下不幸殒命......”
“原来是这样。”陶吕猜与杨牧云互相对视了一眼。
杨牧云问道:“那相国阮炽呢?”
“阮相国的相国一职仍然不变,”阮梦荀说道:“我们王上对阮相国也甚是倚重的。”
“呃。”杨牧云点点头,脸色缓和了许多,对于阮氏英帮黎邦基夺位后便派人刺杀吴氏玉瑶母子之事他很是不齿,自此他对安南国的心也冷了,现在听说是黎宜民继位,心中抵触的情绪大减。
陶吕猜颔首对阮梦荀说道:“你王贺本王登基,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也会派人去他那里庆贺一番。”
“多谢大王,”阮梦荀躬身道:“外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盼大王告知。”
“请讲!”陶吕猜的语气客气了许多。
“我大越的淑妃娘娘与四殿下是否在大王这里?”
“她们啊......”陶吕猜看看杨牧云,见他对自己点头示意,便道:“她们却是在我澜沧国内。”
“外臣是来接她们回去的,”阮梦荀道:“还请大王成全。”
“这个......”陶吕猜的目光又看向杨牧云。
“阮大人,”杨牧云开口说道:“由于之前遭人伏击行刺之事,淑妃娘娘和四殿下受了惊吓,怀疑是安南国内别有用心之人有意为之,不敢再踏足安南,还请阮大人见谅。”
“那......外臣能去拜见一下她们么?”这话虽是对杨牧云而说,目光却看向陶吕猜,“我们王上一直期盼她们能够回国,现在已不同之前,相信淑妃娘娘和四殿下回国之后不会再出任何意外了。”
“阮大人先别急,”杨牧云说道:“等我回去把你说的情况详细告诉她们,再做定夺,你看如何?”
“如此有劳杨大人了。”阮梦荀向着他深深一躬。
......
“我不回去。”黎思诚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无论杨牧云怎么说,他都似已打定了主意。
“为什么?”杨牧云目光看看和他一起的吴氏玉瑶,“现在安南国已不是阮氏英掌权了,坐在王位上的也不是黎邦基,而是你的大哥黎宜民,你还怕什么?”
“那......师父会跟我和阿娘一起回去吗?”黎思诚一脸企盼的问道。
杨牧云笑笑,“我倒是想,可身不由己。圣殿的人不会放我离开的,因为我是他们的释尊啊!”
“那我不回去。”黎思诚倔强的说道:“师父你说过要一直保护我和阿娘的。”
“我是说过啊!”杨牧云并不否认,捧起他的小脸笑道:“可我现在失去了武功,连保护自己都不可能了。无法再守护殿下你和娘娘,还请你见谅!”
“不,”黎思诚眼中噙着泪花,抬头看向母亲,“阿娘,我不想和师父分开。”
吴氏玉瑶摸摸儿子的头,“阿娘明白你的心思,”看向杨牧云道:“牧云,请让我们好好考虑几天行吗?”
“嗯,”杨牧云点点头,“安南使者就在勐苏瓦,你们若考虑好了,我会亲自送你们过去。”
......
杨牧云离开她们的住处,心潮一阵澎湃,他没想到这些日子安南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阮氏英和黎邦基突然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黎宜民神奇上位。这意味着,吴氏玉瑶母子回去后不再有危险,因为黎宜民是不会难为她们的,她们会得到一块封地,然后安安稳稳的过富贵日子,比之在这里避难要强得多了。想到这儿,他长出一口气,“世事真是无常啊!”
正在这时,普提查匆匆过来禀道:“释尊大人......”
“什么事?”
“有人擅闯圣殿,说是要见您!”
“哦?他们在哪儿?”
“大神师和大神姑正在审讯,我......”
“快带本尊去见他们。”杨牧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道。
......
在一间石室内,宗拉维和帕依卡正审问被圣殿武士绑缚来的几人。正在这时杨牧云推门而入。
“释尊大人......”宗拉维、帕依卡和石室内的圣殿武士一齐向杨牧云施礼。
“我认得他们的,”杨牧云的目光在那几人脸上扫过,然后对这些人道:“你们出去吧!”
帕依卡皱了皱眉,“释尊大人,他们擅闯圣殿,还伤了人......”
“本尊知道,”杨牧云瞪视着她,“难道本尊单独问他们几句话的权力都没有吗?”
“属下不敢。”帕依卡与宗拉维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向众圣殿武士使了个眼色,然后领着他们出去了。
石室的门关上后,杨牧云看着那几个被绑缚的人,抿着嘴唇说了句,“果然是你们。”
“牧云......”
“大人......”
“小舅舅......”
那几人便是郑玉、莫不语、胡文广,他们是扮成安南使者护卫来的。阮梦荀回去后便告诉他们在澜沧王宫见到了杨牧云,三人心中一阵激动,便去寻他。可杨牧云已离开回了圣殿。
他们打听到圣殿的方位便过来了。在接近圣殿的时候,他们和守卫圣殿的武士交上了手。郑玉身手了得,连伤了数名圣殿武士,直到帕依卡和宗拉维出现,召唤来大批圣殿武士,才将他们擒住。
杨牧云一一将他们身上的绑缚解开,郑玉一头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道:“我总算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担心你,生怕你会......”声音一阵哽咽,珍珠般的眼泪止不住的顺着她的玉颊淌了下来。
杨牧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这不没事么,你哭什么?那日我们被人埋伏劫杀,情况危机,我便护送淑妃娘娘和四殿下一直向西走,一直没敢回安南。听说现在那里的情形已经不同了。”
“嗯,”郑玉微颔螓首,“谅山君已经继位,我们郑家再不用遭人陷害与排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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