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援救
卯时,晨光照到丽天殿的飞甍之上。
一支弩箭从丽天殿远处的一个角楼上射出,带着强劲的力道往丽天殿而去。
只倏忽便至,守卫竟无一人提前察觉。
赵九悠脸色阴沉地将箭拔出,只见那箭上绑着一张纸条。
赵九悠带人去箭出的方向搜查,却不见射箭之人的踪影。
赵九悠将信纸呈到蒙子扬手中,蒙子扬见信大发雷霆。
“想要救段月祎,今日亥时城门,拿靖渊王来换。”
蒙子扬一掌拍在案上,怒火几欲将那纸张拍碎共燃,大骂“小人猖狂!”
又对赵九悠道“你将射箭之人抓到没?”
“卑职无能,卑职赶去时,那角楼上唯有一只弩,似乎是用了燃线的方式,设置了一个定时发射装置,让箭在人不在场的情况下也能发出,足够歹人逃脱。”赵九悠道。
“那角楼的守卫呢,都死了吗!”蒙子扬怒道。
赵九悠低头请罪道“王上恕罪,角楼的守卫似乎是被迷晕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寡人将王宫安危交予你,你就是这样守卫王宫的吗!”蒙子扬忿然作色,将雷霆之怒发在赵九悠身上。
赵九悠连忙跪下请罪,自他守卫王宫,还从未出过如此差错,虽说不可谓不尽心,但疏漏就是疏漏,无法为自己辩解一词。
好半晌蒙子扬才停止威压,只是语气里的愤怒依然未减道“你给寡人去把城门设下重防,寡人倒要看看,这群逆贼要如何逃脱!”
“是,王上!”赵九悠立即起身离去。
赵九悠走后,蒙子扬拿着那纸条去地牢,将之扔在了蒙子誉的脸上怒气冲冲道“这就是你给寡人带来的惊喜?”
蒙子誉捡起纸,还未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便听蒙子扬又道“好你个蒙子誉,寡人让你将月祎送回王宫,你就是这样把她送回来的?”
蒙子誉将纸上所言看了一遍,眉头微皱。
那字迹并不是玄祁的,亦不属于他任何一个心腹。
但不排除是找人代笔。
“你竟然让他们拿月祎的安危做筹码来救你出去,寡人可真是高看你了,你蒙子誉不过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小人罢了!月祎竟然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寡人真是替她不值。”蒙子扬厉声嘲讽道。
蒙子誉略微思索,此事已出,无论如何解释蒙子扬都不会信,不如暂且认了。
“我自会让他们确保月祎的安全,王上不必过分担心。”蒙子誉道。
“你以为就你那么点人,就能安然走出寡人这王宫?”蒙子扬道,“你这算盘莫不是打错了,你身中寡人下的奇毒,没有解药你难道还妄想出去了能安然无恙潇洒快活?”
“王上且等到亥时,一切自见分晓,月祎如同我的亲妹妹,我必不会让人伤害她,我想王上也不会让人伤害她吧?”蒙子誉道。
“你就是算准了寡人对月祎的心思才敢如此嚣张,但你未免太过天真,如此算计寡人岂能让你如愿?”蒙子扬道。
“王上不如先回答我一句话。”蒙子誉道,“你真的爱月祎吗?”
蒙子誉面色郑重,蒙子扬在这样的目光下仿佛掩饰一般迅速道“寡人自然是比你更爱月祎。”
蒙子誉得到了预知的结果,并未说什么,蒙子扬却再补了一句道“这世上再没有谁比寡人更爱月祎。”
“那便好,希望王上能记住你今日对我说的话。”蒙子誉道。
蒙子扬最见不得蒙子誉以这幅姿态同他说话,仿佛全天下都只有他一人是对的,于是忍不住讥讽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这样对寡人说话的?”
“不论月祎是否认我做他哥哥,她在我母妃膝下多年,我也能算她名义上半个哥哥,做哥哥的,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不为过。”蒙子誉道。
“你倒是管的真多,但我告诉你,从此后月祎是寡人一个人的,你休想再跟她扯上半分关系!”蒙子扬恨恨道。
“只要王上自认为不负月祎就行,其他的也的确无需再要我挂心。”蒙子誉道。
“说得可真好听,寡人就看你如何从南诏王宫走出去!”蒙子扬拂袖而去。
时至戌时末刻,赵九悠已带重兵守住了城门每个角落,上千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此刻的南诏王宫已如铜墙铁壁,料想任何人都无法不在监视中现身,几乎能在绑架段月祎的匪徒出现时便截去他们的退路。
戌时转眼就要过去,四周一片安静毫无异常,只有徐徐的夜风吹动着城墙上的旗帜。
蒙子扬在重兵护卫下出现在城门,赵九悠向他行礼道“禀王上,一切毫无异常。”
“好,寡人倒要看看,如此多的兵将护卫,他们要如何通天遁地!”
然而蒙子扬话刚落不久,城门的守卫突然一下子倒了一大片,随后有两人毫无征兆地、形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恰是亥时至。
没有倒下的士兵看着此番场景一阵惊慌,不知他们的兄弟是死是活,手拿兵器也不知如何是好。
赵九悠抽出长剑的同时,蒙子扬身边的各个护卫也拿出兵器将蒙子扬护在中心。
“何方贼子,何不将面纱摘下!”赵九悠怒斥道。
然而蒙子扬却一下子识出了他们的身份道“寡人真是看走了眼,药王谷的两位神医原来还有这本事。”
蒙子扬能一下子认出钟遇等人,便是因为钟遇的脸可用面纱遮住,但她的身高外形却不可改,同一旁的钟无逑站在一起,身份几乎不言而喻。
“你既然已经认出我们来了,我也不同你遮遮掩掩了。”钟遇抬手就将面纱摘下,钟无逑随后也露出了脸。
但其实刚刚让那群守卫昏倒的是一阵迷烟,所以钟遇同钟无逑才多此一举蒙了脸。
“果然是你们,”蒙子扬道,“寡人当是谁能将月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王宫掳走,竟没想到会是你们。”
“可惜王上猜到得太晚,好吃好喝招待了我们这么久,怎么样,王上可还喜欢我为王上准备的回礼?”钟遇道。
“哼,寡人岂会受你们这等小贼威胁,”蒙子扬阴鸷道,“给寡人活捉这两人,重赏黄金万两!”
“是!”众士兵齐喝,眼看就要蜂拥而上。
钟遇却一派悠闲毫不紧张道“王上看,那是谁?”
蒙子扬随着钟遇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在城门垛口之上,一人持匕首抵住了段月祎的脖颈。
“月祎!”蒙子扬大怒,“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寡人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王上不必如此紧张,我们不过是想拿她来换靖渊王而已,我们同段月祎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只要王上肯把那杀千刀的蒙子誉交给我们,我保证将月妃完好无损地还给王上。”钟遇道。
钟遇此话一出,无人注意到钟无逑偏头差点笑了出来。
蒙子扬也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他挑眉道“杀千刀的蒙子誉?”
“对啊!”钟遇一副激动地样子道,“王上你是不知,蒙子誉同我们可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们一路追杀他原本眼看就要追上了,结果他竟然躲进了王宫,没办法我们只好进了您的王宫出此下策让王上把他交出来了。”
赵九悠道“简直胡言乱语鬼话连篇,你们别以为王上如此好骗!”
“这位大人说的,你不是受害者,当然不能理解我们的苦啊,但王上乃仁义之君,定然能懂得小女的苦,为我们做主。”钟遇开始抹眼泪道。
钟无逑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蒙子扬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道“哦?有何冤屈,不如同寡人细细说来。”
“这可就一言难尽了,”钟遇突然对蒙子扬低头作揖行礼道,“王上,小女希望能同靖渊王当面对质,由您来公审此案,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无法狡辩,不得不认罪颜面尽失,如此才能消解我一分恨意。”
蒙子扬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钟遇如此说法简直太合心意,他也想让蒙子誉身败名裂不得翻身,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帮他。
于是他眉心大悦道“九悠,给寡人把靖渊王带过来。”
赵九悠虽然满腹狐疑,却不能抗旨不遵,便带了两个人去地牢将蒙子誉押了出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众人就见赵九悠在前,他身后两人押着一个身穿白色囚服的蒙子誉走来。
其实在场的大部分兵将都认得蒙子誉,只是时事所迫,若不能为蒙子扬所用,便一生不得出路,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很多人靠陷害出卖曾经与他们共事的忠于靖渊王的兄弟而谋得好差。
但是他们记忆中那个让人觉得无比尊贵望尘莫及,甘为尘埃将他衬托的人啊,如今怎会成了这个模样呢?
就算在黑夜火把之下,也能分明地看出蒙子誉的脸色是有多么苍白,他的身躯是有多么瘦弱,他那永远挺拔的身躯也屈下了弧度,就像看着自己尊崇的天神跌落凡尘,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悲戚怆然。
钟遇和钟无逑看到蒙子誉的那刻心中也是为之一震,钟遇作为医师,一眼便知蒙子誉衣衫渗血的地方是琵琶骨所在的位置。
钟遇同钟无逑两人都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蒙子扬对他的王兄狠绝至此,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到义愤填膺唇齿生寒。
蒙子扬虽知在场的都是他的心腹,但不能让人将他的残暴之名传出,若是让人知道他如此对待他的王兄,势必会引来一些人的愤怒,所以他让赵九悠除去了蒙子誉身上锁住琵琶骨的铁链,并为他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想掩饰他对他的王兄做下的恶行。
可伤口重新被撕裂,怎会不流血,蒙子誉每走一步,肩上的血便多渗出一分,走到城门时衣服上已是大片无法掩盖的血迹。
蒙子扬见此脸色一下子就沉了,赵九悠也才停下看到后面的情况,他只能低头领罪,他不过是方才将蒙子誉放出牢内时才给他换的衣服,怎知这么会儿功夫就渗出这么大片血迹来。
钟遇很快收敛脸上的神情,露出一副痛快淋漓大快人心的模样。
她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你蒙子誉也会有今天,多谢王上替我姐姐报仇,我姐姐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谢王上大恩!”
蒙子誉闻言将目光注视到钟遇身上,他确定这个人他一定没见过,而她身旁的那个人同样陌生。
但别人既然能认出他且并没有将他的名字叫错,那么今日这一出,必然是与他有关的。
蒙子誉这才想起,他们应该就是所谓的绑架段月祎来救他之人,只是听那女娃的口气又不是太对。
而这时蒙子扬替他问出了心中疑惑道“你姐姐是谁,又同靖渊王有何关系?”
“王上且让我同靖渊王对质,我定要让他认下他的罪行,还我姐姐一个公道!”钟遇道。
“那寡人就替你主持公道,你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一并道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寡人定然让靖渊王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蒙子扬说着看向蒙子誉,嘴角勾起了奸笑。
“是,”钟遇又向蒙子誉道,“靖渊王蒙子誉你可听好了,我姐姐的名字你一定不会忘,她叫沈言情,你们相遇在乌江之北,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负她!”
蒙子誉猛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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