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个汉子,他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只要官军在一天,井陉城就会坚守一天,回纥人就得乖乖地被挡在外面,其实道理一样,俺认识你近十年,跟你没少干了坏事,但每次我们回家挨揍,唯独你却是总能安然无恙,这便是本事,所以俺信你!俺一直都信你!”
“哈哈哈......咳咳......”李浈大笑,伤口骤疼使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严恒你莫要逗他!”一旁的赵婉嗔怪地对严恒说道。
严恒闻言则一脸的无辜,说道:“俺说的可都是真话!”
咳完之后,李浈捂着腹部的伤口,指着严恒强忍着笑意说道:“什么话从你嘴里一说出来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
严恒闻言只顾讪笑,不善言辞的他看上去有些憨憨傻傻,但对李浈的自信却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从江陵到京城,再从京城到幽州,一路走来,严恒永远都是默默站在李浈身侧的那个人,无论李浈的决定是错,还是对,作为兄弟,严恒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李浈。
话音刚落,张佐一抬眼正看到城头的李浈,赶忙一溜小跑来到李浈跟前,虽满脸的倦意,但还是显得精神抖擞,向李浈微微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将军好生养伤便是了,这里夜凉,免得再收了风寒!”
李浈笑道:“不妨事的,不来看看我也不放心!”
说罢之后,李浈见张佐神色有些不对,随即问道:“张县蔚有何疑问直说便是!”
闻言之后,张佐一咬牙鼓足勇气问道:“原本这些话我也不该问的,但心中实在的担心,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李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他已隐隐猜到张佐心中疑惑。
只见张佐想了想问道:“方才高将军与骨将军二人各挑了麾下六十名精骑自东西二门隐出,不知将军是否有意......撤退?”
显然张佐这一问对于李浈来说是一种不信任,也是一种侮辱。
不待李浈说话,便只见严恒一步上前指着张佐的鼻子怒声骂道:“你说得什么混账话,俺们若要跑的话又岂会等到现在?老子在你这小小的井陉县死了过半的兄弟,你如今不思感谢却还说出这般忘恩负义之言......”
“严恒!”不待严恒说完,李浈随即沉声喝道。
闻言之后,严恒高高扬起的拳头缓缓落下,狠狠瞪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张佐之后将脸别向一侧。
只见李浈随即示意赵婉暂时回避,赵婉见状虽心中担心,但也生怕误了李浈的事,只得拉着严恒向后退了几步。
而后李浈却冲张佐笑了笑,道:“有劳张县蔚尊驾扶在下一时半刻!”
张佐见状赶忙上前将摇摇欲坠的李浈扶着,一脸的羞愧之色,低着头不敢看李浈一眼。
“呵呵,张县蔚,我们去那里看看!”李浈扬起下巴指了指城头的方向,笑道、
张佐不敢怠慢,扶着李浈缓缓走了过去。
城外,夜色如幕,平日里皎白如盘的月亮在今晚却是已不知所踪,使得这原本就清冷的夜更添了几分寂寥与神秘・。
就在李浈的正前方,透过漆黑的暮色依稀可见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虽看不出个究竟,却也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李浈伸手指着那点点星火,道:“张县蔚可知那是何处?”
张佐极目而望,而后赶忙答道:“那是回纥人的大营!”
“是啊,那是回纥人的大营,与我们约莫有五里地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也就是骑兵一个冲锋的时间便到了,那张县蔚可知回纥人为何会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扎营?”李浈又问。
这一次,张佐摇了摇头,道:“下官不知,还请将军明示!”
“呵呵,那张县蔚觉得眼下敌我实力又当如何?”李浈并没有直接回答张佐,而是紧接着又问道。
“自然是敌强我弱......”
“三十倍,近三十倍的悬殊差距!”不待张佐说完,李浈便摇了摇头说道。
“正因如此,回纥人才敢在城外五里处扎营,因为他们太强了,强到只需一半的兵力便能让井陉城寸草不生!但是......”李浈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望着张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但是如我军出城主动进攻,又会怎样?”李浈紧接着说道。
张佐闻言后面色一滞,而后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李浈,喉结上下起伏,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来,而其额头却瞬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这......”或许是太过震骇,张佐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呵呵,张县蔚想不到,那回纥人也同样想不到,接下来还请张县蔚睁大了眼睛,一出好戏马上便要开始了!”李浈不无得意地笑道,而后缓缓转过身子,静静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而此时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李浈那紧紧攥着的双拳正在微微颤抖,原本尚且还算平稳的呼吸此番有些凌乱,略带喘息。
张佐乃是文吏出身,对于带兵打仗之事甚至还不如李浈了解得更多一些,此番听李浈说竟要主动出击之后,原本就已经提到嗓子眼一颗心终于彻底蹦了出来。
只见张佐此时的面色丝毫不比李浈好上多少,哆哆嗦嗦地站在李浈身旁,时而望向远方的回纥大营,时而转头望着一脸淡定的李浈,目光一时间竟不知落在何处。
对于张佐来说,今夜是自己这辈子里最为漫长的一晚,也是最为煎熬的一晚,李浈的心思他不懂,也不了解,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少年人已经疯了,彻底地疯了。
若非如此,又怎会做出如此疯狂而冒险的决定呢?都说狡兔三窟,就连兔子都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但这个看上去精明睿智的少年却不知道给自己也给井陉城的百姓们留一条后路。
张佐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和自己身后的这些百姓们已再无后路,也再无活路,因为他始终坚信,那一百多早已精疲力尽的精骑去了不过只是给回纥人塞塞牙缝而已。
“张县蔚,好戏开始了!”
正在此时,身旁传来了李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