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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已经接连两天没有到衙门里吃茶了,虽然长史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差事,但衙门这里却是刘睿最重要的活动地点,因为在这里他可以看到每个官员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对于刘睿来说,这就够了,白敏中交代的那件事关乎自己的前途,若是挖不出几个李德裕的同党的话实难交差,自己的官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刘睿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向往着权力,也追逐着权力,而现在对于刘睿来说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这两日来却因为那低贱民女的到来而让自己伤透了脑筋,这是一桩命案,虽然自己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但毕竟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而现在,这变数出现了,正是赵婉。
以刘睿的性子自然留不得赵婉在这世上,但刘括却百般央求留下赵婉与自己成婚。
刘睿原本三子,其中两子早夭,唯刘括好好地活了下来,自然对这独子百般宠溺。
但令刘睿不解的是,自己这不孝子放着那么多丰满臃容的美人不要,却偏生喜欢这等瘦骨嶙峋的货色,生得一副穷相不说,而且摸起来也毫无手感可言,甚至能不能生养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刘睿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那一堆肥肉更显得紧凑。
“阿耶,不知何事烦恼?”正在此时,刘括咧着嘴走了进来。
刘睿见状冷哼道:“还不是为了你,那个赵婉万万留不得,一旦此事被捅了出去,怕是你舅父都保不了咱们!”
刘括闻言想了想,疑惑道:“应该不会吧,她对此事并不知情,否则怎么还敢送上门来,况且即便她知晓此事,一个低贱的民女也没那个胆子做什么!”
“糊涂!不论她知晓与否都不能活,只要她活着一天对我们便是一个威胁,天大的威胁!”刘睿有些气急败坏,脸上的肥肉也跟着微微颤抖。
刘括闻言一撇嘴道:“反正杀她不得,即便要杀也得待我圆了房玩得腻烦后再杀!”
“胡闹!事关紧要哪里由得了你?!,再说日后我们进了长安,高官显贵你还怕寻不到老婆么?!”刘睿语调陡然增高,显然已动了真怒。
刘括见状顿时也没了脾气,但依旧心有不甘,寻思了片刻后方才梗着脖子说道:“你要杀她也可以,待日后进了长安城你得买三名胡姬陪我才行!”
闻得此言,刘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气愤,但难得这不肖子松了口,只得满口应承下来。
“五日后你随我到北山狩猎,到时便在那山涧处将她杀了!”刘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刘括心中虽百般不情愿,但看老爹那异常坚定地态度也只能答应。
一个女人而已,对于刘括来说就如同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虽必不可少,但却唾手可得、随处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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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赵婉依旧在房中独自啜泣,不同的是以前在李府,而现在是刘府。
在进刘府之前,赵婉曾预想过无数次自己见到仇人时的模样,但却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平静,甚至当自己第一次见到刘睿时心中的仇恨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赵婉很平静,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越平静,刘睿便越是不安,而这种不安也直接导致了即将到来的又一次杀身之祸。
赵婉并不知道自己已是身陷死境,她只记得那个火光冲天的晚上,那名蒙着脸的男人发出的那道熟悉又肆无忌惮的笑,仿若来自阴曹地府、无间地狱的笑。
赵婉至死都记得那道声音,不就是白天被李浈赶走的那个侍从么?
赵婉虽出身庄户,但却并不傻,只那一瞬间便已知道来人是谁,但阿耶已是身陷火海。
没有人会想到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女孩子在这样的时刻竟会如此平静,甚至平静得可怕,赵婉眼睁睁地看着阿耶葬身火海,也眼睁睁地任由火苗烧灼着自己的双肩。
那一刻,赵婉没有哭,因为她的心早已被滔天的恨意占据,最终她没有再回头看阿耶一眼,而是径直奔向了江陵城。
整整一夜,赵婉蜷缩在城门旁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不敢呼救,更不敢哭泣,那时那刻赵婉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终于,赵婉等到了这个时刻,自己距离杀父仇人近在咫尺,尽管她知道自己一定不可能成功,但她还是来了,从踏进刘府的那一刻,赵婉便抱了必死之心。
只是自己必须要等待,等待一个最佳时机,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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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对于一名小小的侍从来说,在那些寻常的小人物面前或许风光无限,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在这无限风光中夹杂着的是冷言咒骂,甚至皮肉之苦。
莫三是地道的江陵府人,原本家就住在城西的永宁坊,相对于节义坊和顺安坊这两处达官显贵之地来说,永宁坊无疑是江陵府最为贫苦的地方。
莫三很庆幸自己靠着自幼习来的拳脚把式逃离了那个令人厌烦的贫民区,虽然只是一名长史府的小小侍从,但却也足够让自己在亲朋父老面前狠狠地风光一把。
而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长史府,那可是朝廷五品命官的府邸,能在那地方当差也算是沾上了大人物的官气,飞黄腾达定是指日可待!
所以莫三自然引以为傲,至少他在表面上竭力装作如此。
没有人知道莫三在这风光的背后正在遭受着怎样的压力,尤其是在刘长史的府上当差,
正如现在,只是因为自己一句善意提醒和一声不应出现的笑便遭到鞭挞之苦。
整整三十鞭,莫三的后背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即便如此莫三还是选择继续留下,是不敢,也是不愿。
一大清早,莫三便挣扎着起来前往病坊医伤,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一天之内只有这个时候的人最少,莫三不愿别人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更不愿在人前失了脸面。
莫三的脚步有些趔趄,因为每走一步自己的后背便传来刺骨的疼痛,尽管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但不断渗出的鲜血还是洇了出来,一片殷红。
“嘿嘿,这不是三郎么?今日怎生搞得如此狼狈?”
身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笑,那笑在莫三听来格外刺耳。
莫三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此人乃是江陵府一泼皮,名为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