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当叶玄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屋内的地板上,脖子上潦草用一些布缠着,正传来隐隐的痛。
已经到了夜晚,屋内一片黑漆漆的,他摸索着起身走出屋去,却愣在了门口。
半轮明月倚天挂,院子中坐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身影,那人昂着头,似是在凝视天上的月亮,而那五颜六色的毒虫正在身上移动着,地上同样围绕着一圈圈的虫子,如黑影仰望月亮一般仰望着那黑影,跃跃欲试着将他淹没。
“醒了?”黑影微微一动,身上的斑斓哗啦啦地散落,地上那围着地一圈也瞬间退开,但下一瞬间却是更疯狂地围拢向凌霄。
凌霄一掌拍在地上,瞬间所有的毒虫都被震开,有一些小的直接被震得四分五裂,体液洒落处,溅起一缕白雾。
“知足是个好东西,怎么你们都学不会呢?”凌霄一甩衣袖,起身面向叶玄彻,“下次你若再敢对我动手可没这么好运了!我说过这白梓洲里它们不会允许有第三个活人存在,你下次若敢单独踏出院门,就自求多福吧!”
叶玄彻默了默,半晌开口“对・・・・・・”
“闭嘴!我现在还在生气!你别惹我!”凌霄吼了一句,接着又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调息,不再管叶玄彻。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口道歉的叶玄彻被凌霄吼得脸一黑,心里却有点好笑,这家伙生气的样子倒是有趣。静静站在一旁,见凌霄再次起身,他才再次开口“你刚才?”
“练功。”凌霄冷哼一声,景致走进屋内,一下倒在了床上,没有了任何动静。
叶玄彻讷讷闭嘴,过了半晌,觉得屋内太过沉寂,叶玄彻又开口问道“你这儿有蜡烛吗?”
“没有。”
“你那个君叔叔不需要用蜡烛的吗?”
凌霄冷哼一声,道“就是因为之前我看不见打翻了烛台烫了手,君叔叔就把所有蜡烛都扔海里了。”说完似是翻了个身。
随着这个动作,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飘入叶玄彻的鼻内。叶玄彻略微一惊,出去找到厨房,在那拿了根木棍沾了点油,捏了个火诀把火把点燃后回到了房间。
火光的映照下,只见床上那人已经浑身是血,那黑衣破了无数的小口子,冒出来的血竟然和黑袍一样都是黑色的,也难怪叶玄彻刚才在外面没有发现,受如此重的伤,这小子也不处理一下就这么躺下了?
叶玄彻上前几步,这少年脾气虽不好,但即便是他出手偷袭过他,他依旧还是把他救了回来,他不好意思就这么看着他血淋淋地躺在这。伸手,刚碰到凌霄的袍角,就被挥开了。
“你中毒了,要把毒逼出来,而且还流了那么多血,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叶玄彻耐着性子。
“不要你管!”
“不行!你才说没有你我可走不出这座岛,我若不管你,我可走不出去。”
“混蛋!”凌霄咬牙,“我死不了,你别再碰我!”
说话间房内传来叮叮当当的翻找声。“你做什么?别翻我的东西!”还没说完,凌霄就感觉肩膀上的伤口一凉,微微一惊,一把抓住叶玄彻正给自己上药的手,吼道“我说了没事,你这是在找死!”
叶玄彻顺手抓住凌霄暴露在外面的手,那手上都是被毒虫或咬或夹的伤口,黑褐色的血管暴突,仿佛是盘踞在地上的老树根。饶是叶玄彻早有准备,也还是吃了一惊。凌霄没等叶玄彻反应过来,就迅速把手缩回了袍子里,还把身体往床里缩了缩。
“少管闲事,沾上我的血,你・・・・・・”
“我知道,但你若再这么突然乱动,我就真的要被你毒死了。”闻言,凌霄果然立刻停止了挣扎,叶玄彻得逞地一笑,道“你这样的伤若不上药,万一失血过多,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凌霄身体僵了僵,却没再多言,乖乖让叶玄彻给自己的伤口抹药。
说来,这还是凌霄第一次上药,还是一个刚认识的人帮自己上的药。以往每次练功受伤从来没有上过药,因为要么是君叔叔在,那些个虫子根本不敢伤她,要么就是像今天一般,伤得连爬回床上的力气都几乎没有,又怎还有力气采药敷药?
感觉空气静得有点诡异,叶玄彻找了个话题“你一人在岛上,难道不会觉得孤独吗?”
“孤独?孤独从来都是强者独有的奢侈,我现在还不配拥有。”凌霄语气有点惆怅。
沉默。
“你来猎赤鳞烈焰鲨干什么?”这次轮到凌霄开口。
“它的脊骨,能做一件克制敌人的法宝。”
“你要这做什么?”
“报仇。”
“哈哈哈。”凌霄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报仇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你这是报仇还是报丧啊?”
“并不是所有事会等着你羽翼丰满的。风雨已至,身处残垣,就算明知是蚍蜉撼树,也要拼死一试,以他千丈之堤,我自以蝼蚁之穴溃;他有百尺之室,我便以突隙之烟焚。”叶玄彻声音忽然沉了下去,把凌霄的袖子重新放下。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人把不自量力说得如此在理。”凌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说了,睡觉。”
第二日,凌霄被一股香味叫醒的,蹒跚着走出房间,循着香味来到院子的桌旁,听见叶玄彻似乎在摆碗筷,便问道“你煮什么了,这么香?”
“烤牡蛎。你厨房边长着一些香茅,便放了一些进去。”叶玄彻笑着答。
“香茅原来还能吃啊,我一直以为只能用来泡水洗澡的呢。”凌霄边说边摸索着夹起一个牡蛎就要往里送,手却微微一顿,但还是吃了下去。“胡音,你这手艺绝了!”凌霄做牡蛎从来都只是盐水煮,烤也不是没试过,但是每次不是没熟就是烤糊了,所以久而久之凌霄也就只能选从来都不会糊的水煮和蒸两种方法了。
放下筷子,凌霄手指轻轻敲着那桌缘,发出得得的声音,“只是你这麻药用的分量还是少了点,我即便毒功毒功未成,你这分量的麻药也迷不晕我。”
“够的。”叶玄彻又端出自己的那份,大咧咧地坐到凌霄对面,“我加了麻药本就不是为了迷昏你。你昨晚睡着后一直哼哼唧唧的,现在给你加点麻药,你伤口就不痛了。你若想继续痛着,那就吃我这份也无妨。”
凌霄敲桌子的手一顿,这家伙是因为这个加的麻药?心一动,凌霄又重新拿起筷子,边继续吃边喃喃自语道“我睡觉会哼唧?”
叶玄彻见凌霄吃东西都遮着脸,不由道“你怎么吃东西都遮着脸?若不想让我看到你的真实样貌,我回屋等你吃完再出来。”
凌霄嚼着牡蛎,含糊道“不用,我现在不能见光。而且我现在的样子谁看到都会吓到的。”经常受万虫嗜咬,毒功未成,毒素绝对浮于表面,满脸五颜六色的,谁见了都要吓个半死。
叶玄彻闻言也不追问了,转移了话题“厨房的食物没剩多少了,你这个样子就别出去了吧?”
“别动小心思。”凌霄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食物有小白帮忙找,咱饿不死。”
“小白?”叶玄彻迷惑,谁是小白?
“你没看到吗?我君叔叔专门送给我照顾我的白蛇啊。”
“蛇?它不是白色的,它・・・・・・”叶玄彻刚开口,就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显现出一条通体银白的蛇。这条白蛇竟然能根据自己所处的位置变色!而且似乎能听懂人言。
“嗯,看到了吧。”凌霄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听叶玄彻戛然而止的话,就知道小白出来了,于是手一招,小白瞬间蹭到自己脚边。“小白,我今天动不了了,你去凌波湖抓几条鱼回来。”
白蛇在凌霄脚边扭了扭,并没有离开。
凌霄弯腰伸手,白蛇自觉的把脑袋靠了过去,凌霄摸了摸小白的脑袋,道“不用担心,这人还伤不了我,快去吧。”
小白闻言,警告性地对着叶玄彻吐了吐舌头,然后身体扭了一下,出了院子。
叶玄彻觉得这一幕诡异而温馨。这条白蛇竟然如此温顺,甘愿做这小瞎子的仆人,还提防着自己这个陌生人。那位君叔叔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有这样的灵物。
“鉴于你手艺不错,所以今晚的晚饭还是你来。”凌霄毫不客气,“你要猎赤鳞烈焰鲨最好在等半月,那时候入冬了,它的能力会受到压制。”
“因此你在这半月就能做甩手掌柜,等着我给你做饭吃。”叶玄彻无情拆穿凌霄的小心思。
凌霄也不觉得尴尬,理直气壮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帮我做半个月的饭怎么算都是我亏了好吗?既然你这么说,那衣服和打扫院子都交给你来了,也给小白放放假。”
叶玄彻摇头苦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就当大发慈悲照顾一下这个小屁孩吧。况且这小屁孩说得对,以自己的能力要想成功猎赤鳞烈焰鲨,入冬后再去是最好的选择。
凌霄解决完面前的烤牡蛎,将腿一伸,人仰靠在椅子上,摸了摸肚子,心情极佳,“你昨晚说你要用突隙之烟焚尽百尺之室,那我问你,你可想做那势不可挡的烈火?”
叶玄彻看向对面悠然躺着的人,问道“此话何意?”
凌霄勾了勾手,道“过来。”
叶玄彻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刚过去,凌霄就一把拉过他,开始上摸下摸。
叶玄彻马上闪开,怒道“你作甚?”
“咝――你这小身板真不怎么样,浑身上下都没几两结实的肉,骨头倒是膈应人。”凌霄语带嫌弃,“你是剑修?”那日凌霄摸他手骨的时候,摸到了他虎口处的茧,看位置不是刀修,应该是剑修了。
“我是音修。”
“音修?”凌霄似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像个纸片人似的。”
“纸片人?”
“若你不肯承认,等明日我伤好了,咱们过几招。”凌霄开始下套。
“来就来,谁怕谁。”叶玄彻就不信自己会打不过这个小毛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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