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不是傻子,他知道大相国寺几乎垄断了大半个东京城的放贷业务,这需要多大的资金体量他也非常清楚。
而这么多的钱,根本就不是大相国寺一家能拿出来的。
显然还有外部资金流入大相国寺“注资”,在外人看来这几乎是隐秘非常的事情,但在叶安眼中这些注入资金就如同“无遮拦”的相扑汉子,就差一条底裤了。
若是注资大相国寺的是别人家,叶安还有些担忧,他之前甚至怀疑过天家才是大相国寺的幕后黑手,但后来一想便知道这不可能。
赵宋王朝天家对名声的重视,不至于让他们做出这种不顾脸面的敛财手段来,天家毕竟是天家,即便是敛财还是要名正言顺的从税收入手,不需这等压榨民财的腌臜伎俩。
那什么人有闲钱,不要面子呢?当然还要有权有势,那便只有勋贵和宗室了!
这算是大树,也不算是大树,叶安在牛车中缓缓摇晃,从一开始他就希望把事情闹大,对于大宋的宗室叶安是一向没有好感的,对那些几乎已经废掉的勋贵同样也没有好感。
这些蛀虫叮在大宋身上吸血,已经是个个脑满肠肥了,但即便如此他们还不满足,依旧要把手伸到民间压榨,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剥削。
对于叶安来说,吃相如此难看的剥削就应该掀翻了才是。
只不过眼下自己才刚刚把桌子抬起来,真正“掀翻”这桌子的人不是自己,也不是天家,而应该是百姓!
事情还不够大,也不够波及整个东京城,需要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才是。
虽然在司农寺被人冒犯顶撞,也被范子渊使了绊子,但叶安却知道他应该就是周光祖身后的人,只是敲打自己的手段颇为让人不悦。
即便是如此叶安还是好心情的,直到他看见了自己家宅多了一个痴痴呆呆的胖和尚
暴怒的叶安拎着胖和尚就准备带他前往大相国寺寻公道,但奈何大和尚实在太过沉重,根本就无法撼动分毫。
叶安无奈的看着依旧痴痴呆呆的大和尚,又看了看四周埋怨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在我面前装了,良心发现了?”
空空和尚纹丝未动,只是伸出了手掌,叶安没好气的把酒壶塞在了他的手上:“你大爷,便是这般了还要喝酒,打算一醉解千愁?门也没有!大相国寺麻烦你可别想躲着!”
“说的什么话?大和尚都这般了,你还不打算放过?”
“看看你这一路上,除了我还有谁能收容你?”
胖和尚翻了个白眼,脸上的痴呆之气瞬间消失:“你若是不收容贫僧那便是薄情寡义之人,名声臭了大街喽”
“哟?反倒是讹上本侯了?信不信把你扔出去?铁牛,王帮”
“行了,都这般时候了,还要捉弄贫僧,实在无趣,你打算怎么办?”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本是打算给大相国寺一些惩戒,奈何人家不妥协啊!既打算与叶安打擂,那便来吧!只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叶安手中的力量也不小,百姓之舆可沸反盈天!”
胖和尚一个起身便盯着叶安,死死的盯着,看的他发毛之后才道:“你当是该杀的!圣人也该杀了你!”
叶安哈哈大笑,反倒是让胖和尚发杵:“你以为我操纵民意?可事实上呢?我这是帮天家挑了脓肿!
你平心静气的想一想,照大相国寺这般的施展,无限量的放贷,再过几年之后会如何?再过十年之后又会如何?你们”
“是他们!”空空和尚的暴怒让叶安顿了顿,也让边上一直看着的铁牛和王帮眼神柔和了许多。
“好,他们甚至不惜刻意毁人生意以便借贷之举!这便是一颗大大的毒疮,不断的在东京城的身上扩大,不断的在吞噬百姓的骨血,不断的蚕食天家的仁德!”
“这便是如此,与天家仁德何干?”
叶安使劲的揪了揪头发,看着眼前的胖和尚便是猛然伸手上前,一个大暴栗砸上去砸的胖和尚乌拉喊叫。
“你是不是傻?说你没脑子还真是一点也没说错!百姓们遭了这些长生钱和福寿钱的催逼,你觉得他们最后会埋怨谁?他们是谁的子民?民怨四起之中天家名声岂能不受折损。”
这是空空和尚从未想过的,眼下被叶安点破,顿时汗如雨下般顺着脑袋上的沟壑不断流下,在冬日里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
“你小子这是要窜撘着那些倒霉人家把事情闹大,让圣人也骑虎难下?”
“怎生是让圣人骑虎难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好办法扭转乾坤?若是没有金刚钻,如何拦下这瓷器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有后手,你这小子永远都不做没有准备之事!你打算怎么做?”
叶安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不可说,不可说,但对你空空和尚,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打算”
瞧见胖和尚撅着屁股靠近自己,叶安压低声音道:“我打算先成亲才是正理!”
不知怎的,瞧见胖和尚目瞪口呆的表情,叶安便觉得通体舒泰,笑眯眯道:“你这胖和尚啊!在我这府宅中,合适吗?”
“哎!哎!哎!之前贫僧可是听你对张寡妇说过这么一句话: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怎生到了胖和尚这里就要赶出去?!”
“我怕晦气”
空空和尚瞪大眼睛的盯着叶安:“怎生就晦气了?!”
“废话,我成亲的日子里一个和尚给我道贺还住在我家中,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合适,极为合适,哈哈大和尚就是要给你道贺,给你向佛祖祈福,你可不知贫僧的祈福可是向来应验的!说不得秦大家也”
叶安想起秦慕慕对这场婚礼的重视,想起她对未来的憧憬便小声对空空和尚道:“我可提醒你,她可不似我这般的好相予,你不了解她,她是真的能打死你的”
不知为何,瞧见叶安的重视和眼睛里发毛的模样,空空和尚抖了抖:“这小娘子当真如此厉害?”
叶安指了指边上抖似筛糠铁牛道:“你问这憨货便知,我这府上一切就绪,就差一些东西没送来,待那些东西来了,也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天爷爷,这秦大家当真如此厉害?!”
“可不是?!当初小郎君在兰桂坊初见秦大家,您也知晓小郎君的厉害,可在秦大家面前却被打的青头紫脸”
这话说的空空和尚确实有些怕了,东京城中关于秦慕慕的传闻他听到了不少,可一直没有见过这位本尊“菩萨”。
空空和尚不打算回大相国寺,他已经打算就在叶安的府上,一般的高门大户都会请一个和尚在家宅之中,但听叶安这么说他有些犯怵,毕竟女人的强势与男人不同啊!
叶安他能对付的来,可秦大家一旦成为云中君侯府的主母那自己就要看人家脸色了,叶安这是在提前劝告啊!
思虑许久之后,大和尚依旧一屁股坐下:“贫僧就是不走了,那里也没有你这云中郡侯府待着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