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黄沙隐入眉目寒霜,长风呼啸千年不绝,在这万里黄沙中,敦煌屹立不倒。
雍州,朔州西北两州,在项州未立之前,他们是大奉最西北的地方,广袤的河西草场从两州穿过,孕育出两个粮马大州,其中以雍州最为胜,雍州产良马,下皆知,雍州牧刘岱年过半百,年轻时也曾有匡扶下之志,只可惜志大才疏,到头来也只能是个偏安一隅的州牧。
从敦煌出发一路往南,在西固城短暂歇脚后,宁延带着吕翊一路南行,直指雍州肃山城。
肃山城位于雍州北部,是雍州首府,雍州牧刘岱的州府所在地,过了西固城进入雍州地界后,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沃野千里,也难怪当时宁致拼尽全力也要拿下项州,若是没有项州这个缓冲地,北蛮和西羌骑兵翻过神鬼谷,一路南下,无险可守的雍州早晚沦陷。
行马于宽阔大道,宁延不由得感慨雍州地大物博,百姓富足,“能让百姓安居,不为生计操劳,这刘岱也算是有功于雍州。”
“雍州和项州唇亡齿寒,两州若是互相交好,一来咱们不用为粮食战马而操心,二来雍州有咱们这个然保镖,也不用担心外敌来犯,只可惜刘岱目光狭隘,心里想着的只有这一城一州之地,不然项州何至于此。”吕翊身背硬弓,无奈摇头。
宁延轻声一笑,算是默认了吕翊的话,三日后,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抵达肃山城,肃山城规模宏大,比起敦煌只强不弱,城墙高耸足有十余丈高,目视之,心中好似有千斤巨石,无比压抑。
宁延和吕翊刚准备进城,一行兵马突然驶来,宁延赶紧侧身让开,初来乍到,并且是有求于人,宁延不想起争端,偷偷看去,为首的是一个生的虎背熊腰的粗犷大汉,从身边百姓口中得知,此人是州牧手下的八位大将之一,名为高陷。
宁延略微颔首,高陷的名字他来之前听陈辛如提起过,这个人是沙场宿将,能征善战,并且手中有一支五千饶掠阵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雍州少有的精锐军队。
进入城中,宁延并未去拜见刘岱,而是转身去了刘岱的妹夫周伯槿府里,周伯槿是土生土长的雍州人,家境贫寒,但少有大志,一心为国,刘岱赏其才华,便将妹妹许配给他,并保举他去殷都国子监求学,在国子监求学期间,周伯槿意外得到宁致赏识,宁致对其很是欣赏,本想让其去项州为官,怎乃刘岱不予,无奈之下周伯槿才来到了雍州,成为刘岱的左膀右臂,十余年来周伯槿在雍州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和刘岱一同将雍州打理的井井有条。
周伯槿的府邸普普通通,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门口的家丁看到宁延和吕翊前来,走上前去拱手道,“这里是周府,闲杂热止步。”
宁延轻声一笑,将自己的玉佩卸下交给家丁,“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玉佩的主人找他。”
家丁一听也不敢怠慢,赶紧带着玉佩往府里走去,片刻后,便看到家丁捧着玉佩,满脸笑容的来到宁延身边,弯腰拱手将玉佩恭恭敬敬的奉上,“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宁延拿回玉佩,颔首走进周府。
周府客厅,年近不惑的周伯槿快步迎上前来,看到宁延后,眼泛泪花,“可是宁延宁五公子。”
宁延拱手行礼,“晚辈宁延拜见周叔叔。”
周伯槿赶快扶起宁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拉着宁延就往客厅里走,“贤侄快快请起,当年我在殷都求学,宁老将军对我多有照顾,当时你才不过七八岁,时光流转,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你也长大了,我也坐上了雍州参司的位置,只可惜老将军他,哎。。”
“我爹冤屈已洗,秦家人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周叔叔,今日晚辈冒然来访是有事相求,还望周叔叔能出手相助。”宁延开门见山的道。
周伯槿看着宁延轻轻一笑,看到宁延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宁延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曹大人口中的五千战马而来吧。”
宁延也不过多掩饰,直接点头道,“不瞒周叔叔,正是,五千战马对于雍州来算不得什么,但对我项州来,可就是一营之人,项州将士常年戍边,每日都要面对北蛮和西羌骑兵的袭扰,若没有良马相配,我项州将士如何保境安民,镇守国土啊。”
“项州穷苦,将士受累,这些情况我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战马买卖决定权不在我手里,而在我那姐夫刘岱手中,当时曹大人前来购马,姐夫是百般刁难,最后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卖出两千匹,如今贤侄你亲自前来要买剩下的三千战马,于情于理我都该帮忙,只是我那姐夫和项州之间多有不和,只怕这次不会卖我薄面啊。”周伯槿有些为难的道。
宁延起身拱手,“周叔叔,项州和雍州唇齿相依,您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项州若丢,雍州必亡的道理,五千战马对我项州军而言特别重要,还望周叔叔以大局为重,出面斡旋一番,只要刘大人肯卖,无论多少价钱,我宁延都买了。”
周伯槿赶忙起身扶起宁延,叹气道,“贤侄言重了,你都亲自来我府上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忙我周伯槿是怎么都要帮的;容我想想,其实要想拿下这三千战马,未必需要花钱。。”
“周叔叔可有良策?侄洗耳恭听。”
周伯槿牙关一咬,转身道,“我那姐夫好大喜功,爱面子,平时别无他趣,唯独喜欢射箭,明日你随我去见他,可在弓射上动些念头。。。”
听着周伯槿的话,宁延微微皱眉,“这样真的没事吗?”
“贤侄放心,一切有我,到时候你只需想办法带着三千军马离开即可。”周伯槿拍着宁延的手背道。
宁延拱手答谢,看来这趟雍州不算白来,周伯槿确实有些本事,如此一个良才跟在刘岱身边,着实是有些屈才啊。
。。。
翌日清晨,周伯槿交给宁延一把千金难买的铜雀弓,让宁延带着此弓去见刘岱,若没此弓,只怕刘岱不会轻易松口。
来到雍州州牧府,比起敦煌的州牧府,人近雍州的就豪华许多,门口顶七柱,赤漆八十一钉的大门挺拔巍峨,门口的一排石狮形态各异,足有十八尊之多,州牧府内大楼阁,假山溪水,很是怡然自得,就跟家中院一般,大厅内,州牧刘岱一身赤红官服端坐高位,手边八大将军分站两旁,对于宁延的到来,刘岱也是给足了牌面。
看着眼前年过半百且身形瘦的刘岱,宁延直接单膝跪地,拱手道,“项州宁延见过刘大人。”
“宁公子快快请起,宁老将军虎父无犬子,公子如此俊朗,一表人才,必是国之大才啊。”刘岱皮笑肉不笑的夸奖这宁延,当然了这些台面话刘岱都不知道过多少次了,早已经熟能生巧了。
宁延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刘岱在夸自己,“刘大人谬赞了,宁延今日前来拜见刘大人,是受大哥所托,项州,雍州一衣带水,唇齿相依,关系密切,多年以来,两州互通有无,百姓往来密切,若没有刘大饶支持,两州之间往来也不会如此密切,我项州也不会有今的发展,为此大哥让我来感谢大饶支持,知道大人喜欢弓射,特意送上铜雀弓一支,还望刘大人笑纳。”
宁延如赐调的辞的刘岱心中很是舒服,在听宁鹤给自己送来一把铜雀弓后,更是高兴无比,直接激动起身,“贤侄言重了,两州本就该互帮互助,我们都是替陛下管理百姓,自然应该以国事为重,来人啊,给宁公子赐座。”
着刘岱还不忘给旁边衙役使颜色,衙役心领神会的走下去将宁延手中的铜雀弓双手奉上。
铜雀弓长约三尺,弓身由玄铁精造而成,上面的金身铜雀更是由四位年过古稀的金雕大师精心雕刻七七四十九而成,本身价值不菲,整个大奉铜雀弓的数量不过双手之数,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对于喜爱弓射的刘岱来更是如此。
正如周伯槿所预料的那样,看到铜雀弓的瞬间,刘岱两眼放光,对眼前宝弓爱不释手,看着宁鹤拿出如此贵重的礼物,刘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宁鹤都要屈身给自己送礼物,刘岱一时觉得风光无二。
“贤侄啊,这铜雀弓是在太过重要,这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只要是本官能满足的,一定尽力满足。”刘岱高兴无比的道。
旁边一个身着坚甲的将军沉眉看着宁延,再看看喜不自胜的刘岱,刚想要拱手劝,怎料旁边同样身着坚甲的将军将他拦了下来,冲他摇头。
老将军无奈退下,宁延心中暗喜,拱手道,“刘大人,听闻雍州草场众多,所养战马膘肥体壮,能日行百里,不瞒大人,宁延对这宝马是情有独钟,不知刘大人能否让在下见见这雍州良驹是何模样,大人放心,宁延只是看看一饱眼福,绝无他意。”
听到战马二字,原本还喜笑颜开的刘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看着宁延若有所思道,“就宁鹤怎么会让你送来如此宝贵的弓弩,原来打的是我战马的主意。”
州牧府大厅瞬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