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倒在了尸体和鲜血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n蓝的天空和洁白的白云,他在想,为什么天空这么美丽,但大地却充满罪恶呢?
马黍最后找到了他的堂弟,身上添了好几个伤口的马黍无视了伤口的扩裂,他用尽全身气力地将他的堂弟背回了高要县城。他在走进城门的时候,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们赢了,他们居然赢了!这是,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但他还没笑够,就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强大力道,那是不该为凡人所掌握的力量。
马黍和他背后的少年被那道强大的力量所击飞了。马黍连吐了好几口鲜血,身上的衣裳再次被鲜血润湿,他看到他的堂弟在地上了又滚了很远,嘴角溢出鲜血,眼睛紧闭,似乎已是不省人事了。
马黍惊恐地看着城门口站着的那个黑肤怪人,那个怪人正一步步地走向他的堂弟。马黍觉得这一个人带来的压力甚至比蛮人的那支军队还要大,毕竟后者尚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
马黍看到几个他叔叔亭里的亭吏抓着鲜红的长矛,无所畏惧地朝着那个怪人刺去。马黍眼皮狂跳不已,他用尽气力地喊道,“不要!”
但已经晚了。
长矛插进了怪人的黑皮之中,出乎意料的顺利。怪人一动不动,就好像他们成功了一般。但是,马黍注意到了,那个怪人没有流血,或者说,没有流出鲜红的血。
那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从怪人的伤口处排出,几个亭吏惊诧地看着他们的坚硬的矛尖宛如血一般的消融了。怪人转过了身,露出一个痴呆的笑容,然后抓起那还没消解掉的矛身,猛然往后一推。
马黍闭上了眼睛,但他无力堵上耳朵,那几个熟悉的叔伯的痛苦而惊恐的叫声刺激着他的心脏。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马黍绝望地喃喃道。
闭上眼睛的马黍错过了下一幕,一根涂满了未知的红色和黄色颜料的利箭插进了怪人的心脏。那个刚刚无视了一切伤害的怪人居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紧接着,同样的利箭贯穿了怪人的脑袋,怪人瞪大了眼,停滞在了原地。
然后马黍听见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以及酸臭的怪味。马黍睁开了眼,惊诧地发现那个怪人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遍地恶心的黑色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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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发白的陈长安一脸微笑地看着城里的人们欢快地以歌舞、酒宴庆祝着战争的胜利,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正在清理着城里城外的尸体,即便如此,他们的脸上仍是挂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陈长安最后走到了城外那块被烧得焦黑的土地。那儿站着三个人,他的马叔和黍哥,以及,一位皮肤黝黑的短发男人。陈长安已经听人说,这个年轻的人来自大汉的最南端,日南郡,来自和这些叛乱的蛮人们同一个民族的交趾人。
这位年轻的交趾男人向陈长安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汉国礼节,他道,“大汉天使果然名不虚传,竟能以数百人战胜我交人数千精锐。”
男人的汉语说的并不好,但陈长安还是能听懂。
少年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道,“只是侥幸罢了。”
“天使敢赌,”男人笑道,“利用敌军之轻狂实行斩首战术,又以幻术恐吓敌军,一环扣一环,若是其中任何一步出了差错,现在的高要县便是另一番风景了。不得不说,天使的运气很好,但是,运气不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少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吃不准这位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此次叛贼首领,乃是我部族的一位大勇士,他勾结了部族内的几位长老,盗出了族中的禁忌之术――将鬼术,”男人凝视着那焦黑的土地,以沉重的声音说道,“要发动这将鬼术,必须要以修为高深的巫师灵魂为引,再以千千万万的活人的灵魂和血肉为祭,打开地狱之门,唤出恶鬼。其中,尚有灵智的巫师灵魂会指引着恶鬼赐予他的战士不属人间的力量,同时以吞噬了血肉的魔火为材料,为恶鬼们打造属于他们的身躯,以将他们带至人间。”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此次将鬼术已被打断,但似乎是哪位长老预料到了这一切,竟然留了后手,虽已无法赐予战士力量,但却成功地为恶鬼打造了可以行走于人间的身躯。”
少年凝视着那个越族男人,然后缓缓说道,“几十年前,南越国灭之时,你们是不是也发动了将鬼术?”
男人面露诧异,他不知这位尊贵的天使提及此事是因为什么。
马黍并未听说过此事,一脸疑惑,而马梁则连忙走到陈长安身旁,小声耳语道,“长安呐,他是过来帮我们的!”
但少年仍是那副严肃而愤怒的神色。
“天使,”男人诚恳地鞠了一躬,“那年之事,我族已经知错,并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此次叛乱,是丁莽和其同伙勾结仍为几十年前之事愤愤不平的长老叛出部族,出山招募了诸多罪犯、土匪、恶人企图实现他自己的野心。部族知道此事之后,本打算派出几位长老前往安抚此事,却不料南方的占人竟在此时发动了对日南郡的攻势。所以,我族只能派我作为使者前来全力襄助诸位,以表明我部族臣服之心。”
男人又道,“我会将如何破解将鬼术、斩杀鬼兵的方法毫无隐瞒地告诉诸位,若是诸位还是不信我,可以在发现鬼兵之时,第一时间告诉我,由我前去斩杀。此事,是我部族之错,我部族愿意承担应有之责。”
这番话显然说动了马梁和马黍,他们都看向了陈长安,希冀着他会点一点头。
但陈长安只是一脸平静地问道,“我有一个问题,几十年前奋死反抗的你们为何会在现在愿意臣服?”
男人愣了愣,然后笑道,“其实我黎更向来是口直心快之人,特别不喜欢说拐弯的话,但此番前往,我族族长多次告诫,让我说话注意点,所以我不得不说很多套话。但我感觉天使应该不会怪罪我说实话,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黎更道,“不臣服的当然还有,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响应丁莽的号召。老一辈的人不服大多数是因为耻辱,他们觉得当年败给大汉是意外。而年轻一辈不服是因为野心,他们希望像当年的赵佗一样,建立一个可以抵抗大汉,甚至可以同大汉平起平坐乃至超越后者的大越帝国。
“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被大汉皇帝管着的日子并不比以前差,甚至更好了,对他们来说,有好日子过为什么要谋反呢?事实上,丁莽这样的人一直都有,但他们一直都不敢谋反,直到前些日子,日南、九真等郡突然来了些人,在宣传大汉的暴戾,并预言大汉皇帝即将驾崩,而一个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的十二岁天子如何能治理好这样一个偌大帝国?无论是真是假,这都是丁莽这样的人最后的机会。他们借用了谣言,暗地里招募士兵,只是我们没想到,他没有选择在日南叛乱,而是到了苍梧。
“也正是这个谣言,激起了南方占人的野心。在丁莽招兵买马的时候,占王也在壮大着他的军队,甚至还从真腊、阿瑜陀耶雇佣了一批精锐军队。当那个谣言成真,大汉皇帝于七月初八驾崩的消息快得出乎意料地传到日南之后,占王便即可举兵犯我日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