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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战长安

未央记事 秋野L 4171 2024-01-30 15:22

  燕王刘旦是个可怜的牺牲品,是孝明皇帝踏上权力顶峰的最大垫脚石。∞之人常因他的悲剧性而同情他,常常暗示这位颇有雄心壮志的燕王殿下是为他的弟弟设计而走上了谋逆的不归路。

  但不可否认的是,燕王一直是个野心极强的人物。他曾以为戾太子刘据死后,他的父皇将立最长的他为储君,甚至于嘉祥八年上言,要派军宿卫长安,以保病重的皇帝和年幼的储君之安危。武皇帝大怒,削其三邑,以燕王的性格,必将怀恨在心。而其意欲发兵长安,可见其夺位之心,早已有之。

  燕王之反,乃是必然。但燕王之势,竟能糜烂半个大汉,这实在不可思议。孝景皇帝的削藩策,孝武皇帝的“推恩令”,早已阉割了诸侯国的实力。王国之地大大削减,王国之政越来越为中央派下的官员所控,名称国,实似郡。故而,集结四王之力的燕王大军,本不可能比得上七十多年前的七国之兵,但却一路辉煌地打到了长安。这实在让人生疑。

  燕王的确有勇有谋,但绝算不上天纵之才。所以,找不到证据的学者们只好将原因搪塞于幸运之神身上,反倒是民间戏传的阴谋论,也许更接近历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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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函谷关破。

  和皇帝一样流淌着刘室之血的诸侯王们率领着几十万本该藩卫大汉的士兵们兴奋而贪婪地行至了长安城下。

  自称东帝的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昌邑王刘贺,赵王刘昌领着他们的大军兵临长安之东。他们以整齐的队伍,精良的武器,雄厚的号角声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海震慑着长安城头的兵卒和长安城里的贵族们。

  嚣张的刘旦领着他的将士们在长安城下陈兵列阵了一个时辰才结束了他刚到长安的兴奋和炫耀。此后的五日间,刘旦都会领着他的士兵们陈兵于长安城下。他迟迟不宣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他是在等待着什么吉兆,那将预示长安城内的皇帝为天所弃。或许,他是在等待着东方还在迟疑的诸侯们,他想更彻底地赢得长安之战。或许,他是在向他的将士们展现皇帝的脆弱和得位不正,他们尚敬畏着皇帝。又或者,他在等待着长安城的自行崩溃。

  但这些他所渴望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长安的天气骤凉,那天上挂着的火球像是突然失去了热度,那几日,就像是寒冬将凛。但当刘旦决定攻打长安的那一日来临时,他惊奇地发现天空晴朗无云,太阳再一次散发了足够的光与热。

  常与巫师方士打交道的刘旦将之视为旗开得胜的预兆,颇为愉快地同他的盟友们先于城南的灵台献祭了祖先和神灵,再同他的同胞弟弟率军陈于长安城下。这一次,再也不是震慑了,他决心要给那位小皇帝一点教训。

  只是长安不愧是长安,坚固高耸的城墙,不停歇的箭雨落石,各式各样的檑具,终让长安城下死尸一片,而城上无人伤亡。

  剽悍的刘胥对他的同胞哥哥说,“这长安城比洛阳难打得多。”

  刘旦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理应如此,这是大汉之都!”

  刘胥的眉眼紧皱着,“我们可以先去占据上林苑、建章宫,以及城北的诸陵邑,那样不仅彻底断绝了长安城与外界的沟通,还能助长我军势气。这些日子,我已经听见不少人在抱怨了。他们觉得营地的生活太苦了。”

  “不可,”刘旦没有犹豫地拒绝了,“不管如何,我们身上都流淌着大汉之血,我们都是长安之子。若是我们进驻上林苑、建章宫,你觉得那般秀美壮丽的景色还会剩下什么?若是我们进驻诸陵邑,以兵马冒犯祖先,我们有何名分继承大统?我们是来匡正大汉嗣统,而非摧毁长安的,你可明白?”

  只通武事的刘胥没太明白他兄长之意,但他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哥说得不错,但若是长安久攻不下,我们恐怕会面临比洛阳攻城战时更严重的危机!”

  “我明白,”刘旦拍了拍他的弟弟的宽厚的肩,“但洛阳之战我们终究还是胜了!阿胥啊,你可记得,我们冲进洛阳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我大汉的子民啊,被我们的将士屠杀、奸淫、劫掠,我不忍这一幕再次发生在长安。若是我们此刻攻下诸陵邑,不仅是那些百姓将受无妄之灾,我们也将背上千古骂名。纵然我们将赢得长安,但我们将永远为长安所弃!”

  “哥,我觉得这些日子,你像是变得仁慈了许多,”刘胥瓮声道,“哥,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若是你真的在意那些黔首之命,真的在意这身后之名,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兴兵造反。哥,你后悔了?”

  刘旦只是看着前方,在箭雨中一批一批倒下的他的将士,以及那些幸运地行至城墙下的将士们,攀登着深深刺入长安城墙的木棍,或是借助了云梯,企图登上高耸的长安城头,但他们都为檑具和弓箭所困,一个个或先或后地跌落在地。

  刘旦皱着眉头,这战局确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生出了许多不安。他在某一瞬间升起了莫名的幻觉,他看到长安城墙不断地升高,没入了云海之中。然后,城墙轰然倒塌,他看到了一张笑脸,他所熟悉但极度厌恶的笑脸。

  刘旦眼前一黑,差点跌下马背,幸而刘胥反应快,及时扶住了他的兄长。刘胥面有忧色,“哥,你怎么了?”

  刘旦稳住了身子,勉强镇定了下来,然后骑马回营,对他的弟弟说,“阿胥,收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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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征战劳累,多注意身子啊!”成轸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书信递至刘旦案上。

  刘旦颇有些不耐地打开信封,刚看了几行,脸上的苍白便逐渐褪去。还没看完,刘旦便已经面色红润,颇为激动地拍案道,“好!好!好!”

  成轸也笑道,“陛下应得之物,已近在咫尺!”

  “不错不错,没想到这刘泽、刘长还有些用处,”刘旦也喜道,“成轸,你的功劳,吾记得!”

  成轸谢道,“多谢陛下!只是,城里的长公主,还没有消息。”

  “这个不急,”刘旦道,“成轸,你先下去吧,叫吕广进来。”

  成轸称诺告退后,一个穿着白布麻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向刘旦行礼后,并未坐下,只是道,“殿下,我该走了。”

  刘旦急道,“为何?吕广,你还在忧心今年蓟城之事?我们已到了这长安城下,可见那些事情不过是些巧合,并非上天之预警!”

  “蓟城暴雨,树折墙倒,雨后宫中悬龙,吸尽井水。而后乌鹊死斗,溺于宫池,永巷狂猪,端门舞鼠。此乃大凶之兆,只是时候未到,”吕广面不改色地说着这番忤逆之言,然后他停住了,面露忧愁,“然,此兆所应,非燕王一人。”

  刘旦面露不喜,他道,“吕公所言何意?”

  “长安的辉煌将蒙上永远的阴影。”吕广似悲似忧地叹道。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是道,“燕王殿下,你我缘分已尽。今后之事,望您好自为之。”

  刘旦的喜意一扫而空,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堵不断升高的城墙。他还闻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令人窒息的味道,那像是在侵蚀他的喉管、心肺,让他濒临死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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