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妖王余力全出、各祭法器;化以六色光流齐齐锁向六道。*若再是拖延下去,他们终将会先被耗尽妖力、束手就擒。
如此,不如全力拼他一次。与其待毙、徒耗时光,不如赌这一庄!
六道,似乎也无意耗下去。
驱以天火真元,北辰释厄霞光大放,炫彩流霞只将此间照得辉煌如白日。
一泓紫焰从霞光里喷薄而出,径向四方倾泻,硬撞上六妖王所祭出的光流!
是什么,让他如此直截地硬拼六位妖王的合击?!
天空·····
此际天空,为何也变得绚烂?
那银白的霜点又度渲染了夜穹····
光景一阵恍惚。
似镜湖风过,水晕漾开····
一切都变了。
苍龙王发现眼中竟是不见了其他五位妖王。
只是独身。
四处俱为冰霜光流、混金石雨。
为何,克制是如此明厉?
是幻术?---不!入骨的寒与锐利的刃锋告诫他不是!
傲天衍抬目四举,眼中只有无尽虚空。
无垠的冰霜并着漫目的金石耀彩重重掩来。
这些都不算,都不如眼中紫衫执剑的六道!
冰霜可融、金石可碎,唯有六道如何可敌?
其实不只是他。其他五位妖王都是一辙。
腾蛇王身陷巺象虚空。无尽的狂风、无处着力的空界,他唯有无尽的陷落、陷落·····
云虎王身陷在艮离虚空,一身巨力、天命风象,反而令石火之势借力滋长愈加危险!
烈狐王身陷坎水虚空,无边汪洋,纵身有烈焰之力,不过是螳臂挡车。
海皇王身陷震兑之牢,海皇善御水土,却尤在沼泽之中无力、而沼中更有雷力成劫,如何能有寸进!
赤炼王身陷巺坎之牢,风水流转,一身毒火受制也就罢了,几都返攻了自身!
······
虚空之中。
身后,有人叹息。
“流转此敌之力,借施予他敌,成就以敌攻敌。
世人皆语祈月大祭司多善守御,可这幻空的手笔,比之**师霸绝杀伐,更是可怕。”
素言惊诧顿音,后心一点微凉直抵。
--那是一把剑,一把古朴厚重的剑。没有多余的花哨。
宽大、沉重、锋芒如掩,刃身七尺七寸尽皆是菱纹,九幽玄铁之精为体、墨玉玄金为纹。
--黑翼族?!
她的灵触,天下无二。早已不需要借助目力去看,一切细微变化,随念便知。
“以大祭司神察,在下所有资讯应已全在阁下心中了·····”身后那人也知她心中所断。
“黑夜王?!”素言大祭司淡声道。那人的黑暗玄秘气息早已深淹这方寸虚空。有如此强大的气势,非妖族八部领主不可。
既不是炽凰族的霸道炽烈,那就只有一直未出现的黑翼之王了。
世传,此任黑夜王一直隐抑不出。于其本部密境玄空中苦修冥悟九十余年,不显于世。少年之际,已有黑夜族不世出天才之名,与炽凰族炽炎并列为妖族双璞。如此心智、隐忍之下,如今该是怎样的惊艳?
漫天黑雾骤得收聚,尽归于背后重剑上。只听那黑夜王清叹道:
“我原是不愿这么早与六道**师相对。毕竟以此时来说,我还远不如他---若再给我无想无念的一甲子全心力的修炼,巩固这玄天六翼的境界····”
---自古而来,修成六翼境界的黑夜翼族屈指可数,但无一不是逆天杀神的强者。黑夜族有三重九阶玄天境界,每三阶一次翼变。
即:一重双翼本初境。此为世间黑翼共有。修炼至第三阶,势有暗黑为驭、聚气成兵之力,堪比人间一流武者。
二重四翼天元境。此境界有三阶清晰的层位。即天元斗体、炼心、煅魄。一阶斗体,身如金石、刀兵不伤。二阶炼心,五行
不惑、水火不侵。三阶煅魄之际,等同先天七魄渐固,灵觉可通阴阳。
三重六翼玄天之境。亦分三阶:玄天堕天阶,与苍龙族帝空诀七重以上之力相似,可禁空滞行。
玄天黑夜阶,此时已可以以一己之力逆改一方天象,转昼为夜。此时堪比劫成天人之力。
最终一阶号玄天罗天境,此时五行不受、逆转阴阳、殒星摘月,神魔辟易!是为传说之境,立世数百万年,未有一人成就。
而此时,身后的青年黑夜王竟是修成了六翼境界,虽只是初踏玄天,也足以惊世骇俗。
若天梭未死,若天梭未死·····再有五十年时光,谁能挡得住妖族锋锐?
黑夜王、炽凰王、天梭帝·····纵是人间有六道、天星子,只怕也是黯然之局!
所幸····天梭帝已死于重劫之下。
“可惜,阁下一族逼人太甚。当十三冒死闯入玄空秘境,我知这提早的会面是躲不过了。”
“黑夜王早是到了吧。”素言叹道。指尖压着六弦,只须体内灵力一爆将虚空六牢幻法推演至极,六道便可一举收拾残局。
黑夜王微微一笑,“我在十里之外,一直敛气藏形七天七夜。直到昨夜六道**师灵觉全收、阁下灵力匮乏,才敢散布神识搜寻这周天所在。”
“可笑,这群笨蛋竟是妄想先杀祈月六道。殊不知大祭司是六道灵力之源济。不断其本,安摧其生?”
话间,黑夜王将重剑略是向前推进。大祭司素袍背心衣袍被细绽出一个裂口,露出冰凝雪脂般的肌肤,触到剑锋冰凉。只须再用寸力,便可划开肌骨直入脏腑。只听黑夜王叹惜道,“如此肌骨损了极是可惜。只要大祭司愿收手散去幻法,玄清寒亦不伤祭司毫发。”
那剑锋气机收藏,还只是凝止触着肌肤。黑夜王言下更多的是和谈的意思。其实,以此刻情景,黑夜王断可一剑杀了她,再去力拼六道,至少也是个和局。而往后祈月祭司一脉却需要长久才能培养出传承,对于妖族更是有利。
--妖族真似世言中,那般穷凶极恶么?她已有些恍惚。如今的黑夜王、从前的妖帝天梭····真得是穷凶极恶么?
只是···若是她化散了幻阵,六道将回到以一敌六的境地。这次出击最终至少是败退,六道多年所堆设的威压将一销而散。
“黑夜王,素言不得不辜负你的留情了。”素言叹,芊芊玉指齐飞,周身灵力化月霜真元尽数泄落弦上,五音齐鸣下随琴音流泻。
“大祭司,这是何苦····”玄清寒叹,手中巨剑推送。
噗---真元尽爆未罢,巨剑也入了身体、所挟的暗黑寒水之气在体内四窜散逸。若是平日灵力未失,这些尽皆无碍,但此刻她却比
世间任何女子都要脆弱----数十年前、久抑未愈的隐伤应际爆发。她咳血瘫伏在琴上,嫣红大片落染在雪白祭司服上迅速化开,如同此季夜下荷塘,绮丽清冷、令人不忍。
值得么?·····黑夜王俊美的脸上眉头轻蹙,略是错愕的收回剑器,他不过是划开了素言血肉,并未刺到脏腑。以大祭司半神之躯,不至于此才是····应是她多日为六道辅补消耗过重,而今夜这一技虚空秘法又是耗以心力、寿元并施,而伤了本元吧?
---那分明是多年隐疾濒虚爆发的样子·····既是无力驭使,又何必不惜性命?
他不能懂,也不懂。
值得么?····昏迷之际,她苍白的颊上勾起一抹无憾的微笑。从此他一剑凌天、再无人挡;剑锋所过,不死唯服。那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那还有什么不值得。
“哎···”玄清寒无奈一叹,幻阵皆成,六妖王已是无逆之局。终还是没能阻碍六道锋芒。他将巨剑插回背上玄铁鞘,走向琴旁,矮身伸手将女祭司扶抱到怀中,自袖里取出一枚寒玉丹,喂她服下。
--祈月祭司一向修习月霜之力,体质亦是阴寒;寒玉丹取拘邙荒野深处生于雪崖之上的寒玉芝研磨而成,与她体质应是不冲。
“我竟拿族中疗伤圣药来救治我族死敌,呵呵。”
黑夜王不由自嘲一笑。
——
场上。
六个虚空齐齐爆裂,六妖王自虚空之牢中跌出。
与六道独战,与天恶战。
--来自劫牢中的异力竟是与他们相近!就如腾蛇王所遭遇的狂风,就与云虎王的命力相差无几;赤炼王所遇的风水流转之力就同遇上了海皇王的
玄水之力和烈狐王的烈风之力的合辑·····这就同他们不但在和六道相战,还在和另一个妖王相战!所幸他们遭遇的六道似乎都没有了全力
相斗,而虚空牢破开的也算快,不然必是殒落之局!
但,无疑大败。
尤在虚空之牢破碎那一瞬,元神**同受毁灭般的震荡!一身道行俱损了不少,只怕没有数年调理、难回之前。
可,六道会让他们回到各自领地,慢慢恢复么?
纵使恢复,那么数十年后的六道,他们还能挡得住么?
而苍龙、海皇二王受伤最重。苍龙王与六道最是憎恨,纵在虚空逆境里、修为远远不敌之下犹自全力以命相搏,换得一身天火灼伤,命魂俱受
大损,一身修为俱毁,而寿元更是消耗了十之**。
此刻,支着玄锋龙牙刃苦苦立直着身体,高大的身躯尽皆纵横紫红的剑创、摇摇欲倒。
而海皇王,却是因修为最高、又以守御之力著称,所受打击自是最凶,而火水相克尤甚,虽得一身焦黑、滑稽可笑,却还不像苍龙王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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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执剑漠立在六妖王面前。
初曦的光撕破夜幕铺到这城下。
他们,终究还是未能抵抗住。
当北辰释厄的剑锋划破他们的命门,六道的身影踏过他们的躯体,妖都之中就将迎来一场认命的屠戮吧?
到时,血浸妖都,妖族再人间再无立足之地,只有黯归妖域一途。
那些···那些,他们将看不到,也不必悲怀什么了····
他们已尽力。
只是···只是····---这样···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
--那又如何?
六道的剑锋已高举起,流光溢彩的锋刃在曦光下绚烂如焰火。
--斩下。
紫芒尖啸着撕裂了气、纵分了空。
霸道罡烈,此刻有谁能接?
他们都不行。
啊~~第一声痛嘶惨叫起,第一个受六道之剑的是赤炼王。霞光全数在惨叫之间直撞入他的身体,然后---
光风尘霭一寂。忽得赤炼王身体绽出千百个裂隙,斑斓光华从裂隙里如剑破出!听得“碰”的一声膨爆响声。
华光爆裂、血肉成雨,在乱虹中爆散空中、飞舞、散落。
一代妖王,就此终结。
五妖王神颜悲凉,赤炼王不过是他们的结局先演。这一局,一败便是死、无他。
六道之剑二度祭起,平于眉高、横在左肩之外。他凝神引诀,熊熊紫炎立时在剑体上窜起。紫焰狰狞张扬,似如嘲笑他们的无知与自不量力。
这一剑,将自左而右横扫。一次收割余下这五个妖王的性命。
剑出,紫焰横泄如波。霞生潮上,光华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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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终结了····烈狐王想。那么,不如就在这晨曦里灰飞烟灭吧。他闭上了那双迷媚眸眼。
眼中,是谁?
--青灰色残破的战袍、幽亮孤傲的刀锋,高大沉伤的身躯。
苍龙王!
傲天衍挺身踏在四位妖王之前,嘴角勾起一个桀骜、不屈的弧度,玄锋龙牙刃强自抬起。刀锋迎着晨光,焕发出一层清冷、孤傲、凄寂的光色。
“妖族岂会因今日而败亡,纵你此时剑锋无两,安能断尽我泱泱千万妖族血脉!”
--苍龙王长啸一声,残败之躯迸出碧青雷光炫烈如大日,刀锋斩出、雷霆奔泻而出如洪流!
与那紫色的炎海当中相撞。
光芒炸裂,耀了云天、惨白了曦色!
气浪崩卷四扫,挟烈光劲风瞬息吞掩了一场六人。
只一念,百丈里只余青紫二色,火羽电芒皆碎成了细密光点。
漓落如雨,浇洒了这一方天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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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
绚光褪消、焰华亦散。
四位妖王各自放下遮拦烈光劲风的手,目力渐是恢复。
--苍龙王还维持着那个双手握刀斩下后的姿势。四尺长刀斜斜点在右足侧,昂首正视、怒目睁如欲裂。
--那一刀,他以残剩的命力斩出,挡住了六道欲倾覆他们五人的绝杀一剑。
晨风忽动,苍龙王的躯体似早腐朽了千万年的光景;风拂而过,他的躯体一点一点如流萤浮起、又散入空,顷息消散在曦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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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放下扶抱胸口的左手,嘴角溢出一缕血色。
--以苍龙王残破之躯,竟还能发出如此霸绝的一击,直截冲破天火之波伤到了他。
--但还不算致命,不过是延了他一剑,
下一剑,还会有一个苍龙王么?
不,纵是他们四个妖王联手,也不可能抵得住这接下来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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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释厄剑霞光再次烈绽。
烈狐王左右一望,三位妖王皆是合了双眼,不再作无谓的抵抗。
他唯有放下微微抬起的命器朱炎云月杖,心中黯然:是啊,纵合他们之力也不能接住六道一击了。
北辰释厄霞光大放,盛至极致。
光芒绚烈的直刺,令他苦笑无奈的闭上了眼。
一百年前才接下这烈狐一族领主之位,在万妖之祭之上把穷奇族挤下了八大王族之列,他的一生还未真正绚烂,就要黯然了么?
还没看到妖族踏平东陆、踏平人间,还没看到混沌覆、祈月毁,还没看到·····
这生命还有太多的遗憾,太多····
身外气机已被尽数吞噬,风声湮灭、绚华刺目。
要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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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放下了剑。
只因身后突然响起的几声“嗡”“砰”之声。
他转身,三十丈前一台凤尾古木琴在他眼中跌落在地,弦撞在沙石碎岩上敲出干涩的声响。
阿素?!心中跳过一个失色的信号。
他,似乎已经有半刻的时间没有接受到来自素言的灵力供给,半刻前六处虚空之牢灵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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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影。
一个黑衣墨发的青年,背负巨剑、六只·····六只过丈长的黑色羽翼在日光下闪耀着如玄铁的冷光!
玄天之境的黑夜族人·····
--那个九十五年前在腾羽身殒之际,隐退藏形离去的黑衣青年!
那个几乎被暂忘的妖。
他早该想到,炽炎举族退归妖域,而今妖都临屠之际,黑夜之王却一直为何没到场!
好坚忍的心计!
九十五年····九十五年!他们终于再次相对。
“你等这一天已久,我却等得不是这一天。”青年的黑夜之王叹道,看破了他的心念。素言在黑夜王怀中,雪白的祭司袍已是血染
一片,双目闭合,如薇唇畔嫣红未干、冰雪容颜也苍白如纸。
“那又如何?---”六道道,声色如冰。
--他动了,毫无征兆的动了,没有任何迟疑的动了!
身起、光凝、电闪!
直抄向堪堪落地的黑夜之王。谈判也罢、威胁也罢,我都不会给你一次开口的机会!
玄天六翼又如何?
三十丈的距离,抵不上流光一念。
他出手,凝九玄紫火成寸芒空间为他引掌扯动!拍向黑夜王左肩。
--仓促间,对手左手如何能接下他近十成功力的一掌?
玄清寒唯有撤出拥着素言大祭司的右手握实成拳,体内暗黑妖力与玄水之力一齐爆发,迎着那突袭杀至的寸芒对轰去!
拳掌相撞。
光华爆炸、气劲四荡!
他一退六步。
六道退了七步。
只是,祈月大祭司已被六道**师卷带入怀。
---
六道深深看了他一眼,将他面容音貌深刻在心里。
随即,身起。凌虚踏空、遥遥而去。
只留一句
“阿素之伤,六道必将以十倍讨回!”
玄清寒只是负手,目送六道去远。
以他之力,今日终还没到留下六道的火候。
不过这个死结,却是过早的结下了。
---纵然素言大祭司不是他所致。
过早的暴露锋芒,以六道天性,怎能容他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