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昏睡
公园很大,在城郊,环境清幽安静。÷>
我跟在身体健硕的领队千超身后,听他给我讲解公园的主要岗点分布。
这里没有中班,白天黑夜两班倒,白班是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晚班也是一样的时间,十二个小时。虽然上班时间较长,但这里的薪资相对同行业却是相当不错的。
住宿舍有规定,被子必须按照军人的正规叠法叠好,每天早晨上班前由管理层的王经理亲自检查。
我那时每天晚上都要吃一些医生开的助眠药,早上六点左右起床时药力并没有完全消散。所以全身疲软无力,几乎使不出一点点力气。
可是被子要叠的方正,必须是要用力气先去抚平被子,我使不出力气,虽然垂死挣扎,但叠的被子终是过不了关。
我记得那是第三次,王经理深深看我一眼说:“这么大人了,连被子都叠不好,以后还能干个啥!”
那是我最大的耻辱,我想起曾经,无论是学习还是在后来的工作中,我都是旁人眼里的佼佼者。眼下叠个被子,却被领导这样数落,心中不是滋味。
同宿舍还有一个姓陈的男孩,人还不错,于是我经常给他买一些饮料或者零食,简单说了我的特殊情况,请求他帮忙给我叠被子。
白班和夜班每半个月倒一次,我刚过去时一直上白班。因为我没有抽烟的习惯,从来没发生过领队巡逻时有人脱岗的现象,在岗上也很踏实。王经理有时也会巡检,每次我都会很礼貌地问好,时间久了,从他脸上的表情我发现他对我的印象也渐渐好转起来。
队里又来了新人,领队千超早会时点名表扬了我,鼓励新人要向我学习,在工作中应该踏踏实实,任劳任怨。
后来我们这队开始上夜班。
夜班虽然难熬,但许多人都是喜欢夜班的。因为公园一般晚上都没有什么事,再者黑暗中也不需要注重什么姿势、礼仪,大家全当休息一般。
可我却是不一样的,因为我吃的药物里多有助眠作用。每到黑夜,无穷无尽的倦意侵袭着我的身体,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便沉沉睡去。
队里和白班一样,每隔一小时所有人要报一次号。即就是我们保安每人手里都有一个对讲机,这个对讲机有一个对应的号码。比如我的就是“012”,也就是第十二个的意思。
每个整点,由领队率先发起,按照顺序依次报号,也是一个简单的查岗行为。
前半个晚上,我强打着精神勉强保持着清醒,到了后半晚,我总是无法控制,在不断抵抗的意识里失去了知觉,直到沉沉睡去。
突然我感觉到被人摇醒,睁眼看到领队千超站在巡逻电瓶车的旁边,而摇醒我的是旁边一个岗位的保安。
我虽然清醒了,可全身酸软无力,头昏脑胀,助眠药药力没散开时醒来的感觉好难受。
千超看我一眼,怒道:“怎么回事,报号喊几遍了始终不见你回应,邻岗的人过来都叫不醒你,你有多瞌睡!”
我痴痴地呆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去!回宿舍睡觉去,睡够了再回来!”
千超掏出宿舍钥匙,扔在我的面前。
“对不起,千队,我……”
看着千超留下了临岗的保安在我的岗位,他自己就要上电瓶车离开,我忍不住小声说。
千超听到我的声音,高大健硕的身子微微一颤,回头看我一眼,那一刻我发现他的眼里竟闪过一丝的不忍。
他语气微缓,说一句:“你先回宿舍休息。”
那晚我打开洗澡间,将冷水陡头浇下,激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我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我无法宣泄我对自己的愤怒。
第二天早上我就发起了高烧,但我没有吃药。
晚上临近夜班时间,有同宿舍的保安告诉我说,千超领队叫我今晚暂不用上夜班,再休息一晚上明天跟另外一队上白班。
我知道这是千超的好意安排,但是此刻我却想有点尊严的离开。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我在王经理的办公室里呈上了辞职报告。
清瘦的王经理看我一眼说:“这段时间表现的还不错么,怎么好好的想辞职?”
我被问得手足无措,就将大致原委说了一遍,并附上一句:“我不想别人说我是被千领队遗弃的人。”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王经理呵呵笑道,又说:“好!我尊重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字我签了,如果以后想回来,随时过来都行。”
走出办公室,我心中感慨,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遇到的这几个人确实都不错。我拿出手机,在群里记了千超的电话号码,然后再退出保安群。
我给千超发了一个信息:千哥,谢谢你的好意,可我还是离开了,真的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我提着简单的行囊走出公园的侧门,那里有一个上白班的保安,虽然没在一个队,但有时吃饭会遇到,都能认得。
“哎呀,解脱了!”那保安向我打招呼,眼里流露出羡慕之色。
“是呀,解脱了。”我苦笑。
我心想哪里有什么解脱不解脱,长期工作的人,辞了工作可能感觉是解脱,可一直找不到工作的人,可能觉得上了班才是解脱吧。
千超在中午回了一条长长的信息,他说:小陈,我也听说你在吃药,可能身体欠佳。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不用客气,只是哥没想到你会走。记得常联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完信息想哭,也许是千超的信息太过温暖。
妹妹年后就去了外地,姐姐和姐夫也搬去了单位的厂房,剩下了我一人。
这里房费相对比较高,我后来搬到了郊区,想省一些房费下来。
在后来的一个多月里,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为了省钱,我一日三餐都自己做饭吃。
那天我正在案板上切白萝卜,却被身后的一个柔软女声吓了一跳。
因为一楼光线不好的缘故,我总是敞开着房门。
说话的是同住在一楼斜对面的女生,我们经常碰面,却不太打招呼,她有时会冲我笑笑,我也礼貌性地笑一下,但从没说过话。
那时我视力稍稍恢复,一般不太戴眼镜,但还是有点小近视。我在暗光中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只是见她站在门口赞叹一声说:“哎呀,你个男孩子还会做饭啊。”
她是个很有清纯感的女孩子,安静而不浮夸,来找过她的男生有不少,每次还没到傍晚,就都会被她送走,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回来。
我有点羞涩,不知该怎么招呼,咧嘴笑道:“胡乱做的。”
她缓缓踏进两步,看一眼案板上的白萝卜丝,啧啧道:“这萝卜丝切得这么细,还说胡乱做,太谦虚了吧。”
我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只“嘿嘿”干笑,却不知该说什么。
“唉,我们做了有一段时间的邻居了,却都没说过话。现在我就快搬走了,跟你闲聊两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