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儿担着两木桶活鱼垂头丧气地走在汴梁的街上,过了祆庙,只见几个军汉随着一个俊俏的姑娘向这边走来。v>
郑二儿心中大吃一惊,因为桥上走来的这个姑娘的样貌跟刚才跟他来寻生药铺的娘子一模一样,只是身上的穿着的襦裙颜色不同。
按说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怎奈金军围城,把一个好端端的汴梁城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城上的守军大量伤亡,赵官家连自己后宫的皇后和贵妃、宫女全都动员出来,给伤兵治伤了。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还有什么可忸怩的呢?当然要抛头露面,到伤兵营里来做义工。
城内的红伤药成了紧俏的物品,也有经营生药的铺子趁机哄抬物价,那些黑了心的老板,已经被大理寺卿抓去打了一顿板子,直打得那些生药铺老板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靠着大理寺的强力弹压,汴梁城的物价还算平稳。
郑二儿也在心里唾了几口唾沫:都什么时候了,黑心老板还想发国难财?连他这个卖鲜鱼的小贩都懂的道理,那些开药铺的官人难道就不懂吗?金人如果攻破了城池,休说什么家产、房屋不是你的,就连你的娘子到那时也是金兵的了。
幸亏赵官家研制出了火雷,不仅能守城,还能飞到金军的营寨中,炸得金军退了兵。现在的赵官家好像换了一个人,皇后朱琏也不含糊,伤兵营就是由皇后朱琏亲自掌管,听说买药的银两不够,皇后拿出了自己的体积的头面首饰,当了银两给伤兵疗伤。据说大相国寺巷子口的裕通当铺的老板就发了一笔大财,宫里一个太监送出的一颗若鸡卵大的夜明珠,只当了一百两纹银。
再看那姑娘,跟自己一起进城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莫非是狐狸精变成了人形?郑二儿在心中打着鼓,他想要看个究竟,可是担子里的活鱼不等人,他想出一个办法,跟在那几个军汉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叫卖:“新鲜的黄河鲤鱼!一尾一百文!”这一天也合当郑二儿的运气好,没走出多少,活鱼就被仁和店分号的伙计给包了圆儿,并且定了明日的活鱼,因为金军退兵,城里好多员外忙着相互宴请、压惊,补办寿宴,所以需要的活鱼的数量很多,要郑二儿前去置办。
郑二儿拿到了今天出城挣的二百文,本该到太平桥下的家中,再买一斤卤肉下酒,可现在,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郑二儿担着两只空空的木桶,远远地跟在那姑娘和几个军汉的后面,郑二儿发现这伙人只进生药铺,从生药铺里提出一包包的药。郑二儿在心中笑道:“原来两伙人做的是一宗儿买卖!我倒要看看,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娘子是不是做一路的!”他远远地看到那小娘子走进了西门大官人的生药铺,郑二儿发现自己的这一副担子实在累赘得很,他央肉饼铺的曹婆婆给他照看一下担子,曹婆婆骂道:“你这挨天杀的贼,上次卖给我的草鱼,肚子里塞了好多泥沙,竟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蒙骗老娘!”
郑二儿急忙赔笑说:“曹家干娘,下次一定孝敬您一尾活泼泼的黄河鲤鱼,给你老下酒!”
肉饼店的曹婆婆在郑二儿的身后狠狠地啐了一口,郑二儿根本无暇去顾及,撇下担子,一溜烟地跑了。
玉箫跟着西门庆走进了内室,玉箫前脚一进门,西门庆马上就把门插上了,西门庆围着玉箫转了两圈,笑着说:“玉箫姑娘,我们好久不见了啊!”玉箫有些难为情地看着西门庆说:“大官人,奴家后来不辞而别,也是迫不得已啊,可恨那老鸨,将奴家买给了汤阴县令……”
西门庆用手掐了一下玉箫细嫩的脸蛋说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回临清去做小吗?我本来也跟大娘子说好,要娶你做六房,谁知你等不及……”
玉箫抹着眼泪说:“奴家听说官人受了杨戬的牵连,怕是要家破人亡,所以奴这才……”
“放屁!”西门庆怒喝一声,吓得玉箫不敢再说。西门庆有意在昔日的情人面前卖弄说:“杨戬倒了,爷我走了蔡太师的门路,补了一个卫所千户的缺,蔡太师倒了,我照样在汴梁开这间生药铺,只要我舍得花钱,就是霸占了了嫦娥,劫掠了织女,也不减我泼天富贵!”
玉箫说道:“大官人的手段,奴家是见识过的。奴家如今已经从良,昔日往事就不提了。现在玉箫要请官人帮忙,买些药物回去……”
玉箫说着把一张清单递给了西门庆,西门庆接清单的时候顺势捏了一下玉箫的手。他展开那张纸念道:“黄苓、川芎、黄柏、没药、冰片……”看完了玉箫的买药清单,西门庆抬起头来,说道:“你要买的这些,可都是治烧伤的药物,听说城外的金军被烧伤的人数众多,你这个时候来买这么大数量的生药,莫非与金兵有首尾不成?”
听了西门庆的话,玉箫撒娇地说:“爷!你这么说,真真地冤死玉箫了,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敢跟那虎狼一般的金人勾搭?”西门庆把脸一沉,说道:“你不想跟我说实话也就罢了,待我叫人一根索子绑了去,送到衙门里,先上一顿拶子,看你说不说实话?”
玉箫知道,这个西门庆本来就是一个极难缠的贼骨头,此时若不将他拿下,以后的事情也不好办。想到这里,玉箫一屁股坐在了西门庆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娇嗔地说:“当年若不是李妈妈听了奸人的挑唆,说爷的亲家杨戬出了事,怎么能将奴家卖给旁人?不管怎么说,奴家跟爷终是有缘,还能在这里见上一面,现在金人势大,这汴梁城也是有了今日没有明日,大官人是个聪明人,不如帮奴家做了这桩好事,以后金军如果攻下了城池,官人也有个近身之阶……”
听了玉箫的话,西门庆陷入沉思,好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玉箫见西门庆犹豫不决,就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官人是一个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怎么似妇人一般犹豫不决?”
西门庆一把将玉箫抱了起来,说道:“今日,你要给爷泻泻火,爷就帮你把这天大的干系担下了!”说着,就将玉箫按倒了美人榻上,要行好事。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伙计敲门说:“大官人,伤兵营里来人,要买金疮药!”
西门庆把刚刚退下的中衣又提了起来,他拉开一个衣柜的后挡板,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西门庆不由分说将玉箫塞了进去。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理顺了腰间的丝绦带,清了清嗓子走出内室,去前厅应酬客人去了。
郑二儿趴在后窗的柴堆上,他用手指将窗棂纸捅了一个小窟窿,刚才屋内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