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笼罩在大地上的晨雾散去,城下的树木和被烧得焦糊的营帐东倒西歪。↑习惯地向着城墙的垛口外面张望,只见金军的营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这个士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手揉揉眼睛,果然,城下不见了旌旗招展的营寨。“退兵啦!退兵啦!”在城头上,一连血战数日的士兵举起了刀枪,敲起了锣鼓,大家在欢呼着这场胜利。
“官家!金军退兵啦,我们胜利啦!”赵桓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小太监就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了他。此时,待漏院中站满了等待上朝的文武大臣听到金兵退了,大家都喜形于色,纷纷相互道喜,说若不是赵官家有如此手段,用火雷守住了汴梁城,恐怕这会儿,女真鞑子早就攻进城了。
一场大火过后,金军营寨中已经找不出几顶没有被烧残破的帐篷了。完颜宗弼为了让士兵得到休整,治好烧伤和烫伤,完颜宗弼传令,在午夜时分,女真兵人衔枚、马摘铃,悄悄地撤到汤阴去了。
汴梁城中的百姓已经被困多日,城中的生意人心惶惶,会仙酒楼生意萧条,武成王庙前的海州张家饼店,皇建院前的郑记饼店,这些天做的胡饼,全都送给了守城的士兵。也要去买进小麦了。
开鱼行的郑二,原来每天的五更天就来到新郑门、西水门和万胜门,等着城外的渔夫挑着担子进城,每斤鲜鱼一百文。这些天,金军围困,城外打鱼的渔夫都跑得没了踪影。这些天,郑二卖鱼的木桶都快要干裂了,偌大的汴梁城,连一尾鲜鱼的影子都不见。听说城外的金军退了,郑二收拾好卖鱼的担子,打算亲自出城去一趟。贩一些新鲜的活鱼回来,卖个好价钱。
郑二来到城门口的时候,见城门里面挤满了人,守城的士兵还没有接到太尉府发放的出城命令,所以城门口被人挤成了一个死疙瘩。
赵桓听到了金军退兵的消息,他急忙来到了金銮殿。他穿过来的这些天,一直忙着守城,还没跟这些文臣武将们见过面。赵桓穿戴整齐之后,来到了金銮殿,只见文武大臣们已经分列两边,只见御阶下站来了紫袍金带,手执笏板的臣子们。站在赵桓眼前的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又不能让别人知道。一个官袍上绣着仙鹤的文官出班跪倒,对赵桓说:“陛下天纵英才,大罗神仙转世,用火雷击退金军,实乃造福我大宋万民啊!”赵桓从他的官服上看,朝服上绣着仙鹤的文官是正一品,应该是丞相了,如果自己说不认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他悄声对身边的小太监说:“朕连日劳累,眼睛有些花,这个说话的是谁?”
小太监有些惊诧,赵官家怎么能连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张大人都不记得了?但他不敢反问官家,只能伏在赵桓耳边说:“他就是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大人啊!”赵桓心中有了数,他在那把很不舒服的龙椅上正了正身子说:“张大人,守住汴梁,乃全城百姓同心敌忾之功,非寡人一人之能!”
张邦昌再拜道:“官家英明!”站在台阶下的文武也一起说道:“官家英明!”
这时,宿太尉出班奏道:“官家,金军已经撤退,城中百姓也急着出城去。可是,臣担心金军细作乘机混入城中,所以不敢开启城门,望陛下示下!”
赵桓将手一挥说道:“开城!”
“是!陛下英明!臣即刻传令开城!”
已经多日紧闭的汴梁城大门终于开了,城中被困了多日的百姓就像是掉在岸上的鱼终于游回了水中,各个欢欣鼓舞。只见守城的军卒开启了门闩之后,鱼贯而出,挑着担子的郑二走得急,脚上的麻鞋还被踩掉了一只。等大股出城的人都走光了,他才跳着一只脚。回到城门下,找到了那只已经被人踩扁了的麻鞋。
金军走了,汴梁城内百姓的日子还要过,郑二担着鲜活的鲤鱼往回走的时候,还看到了坊巷桥头的曹屠户,正往城里赶着几头猪,那猪不知死之将至,一边走一边扭动着圆滚滚的屁股。
郑二一路走得急,突然有一尾黄河鲤鱼从担子里跳了出来,在地上乱蹦乱跳。郑二搁下担子去追那尾鱼,他只顾低头抓鱼,鳞片上沾满了泥土的鲤鱼终于被他逮住了,只见一袭白色衫襦出现在他眼前。郑二抬起头来往上看,只见一个包着头帕的妇女向他盈盈笑着,见他正看着自己,就向郑二道了万福。
那女子对郑二说:“奴家住在城外十五里的曹家寨,我丈夫砍柴遇到了金军,被砍伤了胳膊,奴家要进城抓药,还望这位大哥垂怜,带奴家去城内,寻一个专卖金创药的生药铺。”
郑二见那妇人虽然是一身村妇打扮,但肤色如羊脂玉一般洁白光润,一双大眼睛像是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站在那里,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琢出来的玉人儿。郑二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妇女,她的请求让郑二无法拒绝。郑二连忙笑着对那妇人说:“大嫂!我自幼在这汴梁城中长大,顺着马行街往北走,有大骨傅药铺,往北直走正对着的,是旧封丘门,街道两边有金紫医官药铺,例如杜金钩家、曹家,他们的独家药品是独胜丸,山水李家,主要经营的是口齿咽喉药,石鱼儿、班防御、银孩儿、柏郎中家,都是治小儿疾病的,大鞋任家,是妇产科……你要买金创药吗……还有一家从临清来的西门大郎开的生药铺,里面的药材应有尽有……”
那娘子听了郑二啰里啰嗦的介绍,不但没有不耐烦,反而非常开心地说:“就按大哥说的,我们去那家生药铺。”
郑二担着担子,那女子就跟在他的身后,他们走进了城门,金兵虽然退去了,但守门的士兵盘查得十分严密。守城的军兵都认识买鲜鱼的郑二儿,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娘子,就打趣地说:“郑二儿哥好大的艳福,从哪里拐来这般标致的娘子?”
郑二儿解释道:“守城哥哥说笑了,我郑二儿哪有哪样的福气,这是我的一个妹子,来城里走亲戚的!”
“你长得尖嘴猴腮,这小娘子却生得如花似玉,怕不是一个娘生的吧?”
郑二儿一般跟守城的士兵贫嘴,一边担着担子领着那个女子往城里走。他们穿街过巷,来到旧封丘门,在曹家医馆的旁边有一家门前悬挂着一个大葫芦的生药铺。药铺门前的春凳上坐着一个人,只见此有在二十**岁的年纪,头上戴着缨子帽儿,金铃珑簪儿,身穿绿罗袄儿;脚下细结底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手里拿着一柄洒金扇子,风流倜傥。
郑二儿来到那官人面前,十分恭谨地唱了一个大喏,说道:“西门大官人,这位娘子的丈夫受了伤,她来买金创药!”
西门大官人的眼睛看也没看郑二儿,口中只说:“好说,好说!”郑二儿发现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掉在了那个小娘子的身上,两个人的眼神儿你来我往,郑二儿顿时感到了自己的多余。他对那小娘子说:“大嫂,我已经把你带到这里,我走了啊!”
听郑二说他要走,那娘子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有劳大哥!”郑二心中很生气,他带着这个女子绕了大半个汴梁城,若不是送她到这里,自己这会儿怕是早就到家了。
郑二儿挑着担子沿着原路往回走,刚走出几十步,只见一个俊俏的女子,身后跟着几个军卒,向生药铺的方向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