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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难以安葬

柳絮翻飞 二八小娇娇 8967 2024-01-30 16:25

  八生婆的脸色一沉,猛拍桌子,大吼一声:

  “你想我把你们娘几个不要脸的事全都抖出来?”

  孟仁祖一时惊愕,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又惊又怕,手足无措,浑身发抖。$>

  八生婆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把手里的红色小包强行塞到孟仁祖的兜里。

  突然,场景变换,一片光亮,院子里热闹起来,孟仁祖穿戴整齐,戴着高帽插着红花,准备“嫁”入刘家。但他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神情,他慢慢走进夜里的那间房子,回头把门反锁之后,在一排盘着红绒线的篮子旁蹲下,一个一个地查看上面的名字,最后,他在上面写着孟仁德的篮子旁停下来。他揭开篮子上的红纸,下面是一堆白面馍馍,他沉思良久,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捂住脸庞,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很久之后,他终于从怀里摸索出红色小包,颤抖着双手慢慢打开,把里面白色的粉状物均匀地撒到了馒头上面。然后他流下两行眼泪,喃喃道:

  “凤英,对不起!”

  接着便开始低声哭泣,又过了很久,他慢慢平静下来,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凤英,对不起!下辈子,你等我……”

  “一白,回了!”

  贾一白猛然听到他爹的声音,连忙摇了摇已经麻木的脑袋,看到孟仁德正拉着他往外走,也才明白原来刚才又出现了幻觉,但孟仁祖的白色粉状物却令他不能释怀。在回前院的路上,贾一白把孟仁德拉住,待人群走尽,才小心谨慎地问:

  “爹,我娘,我娘怎么死的?!”

  孟仁德愣了愣,说:

  “怎么死的,生你死的啊!”

  “不,她,没有被人下毒?”

  孟仁德又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斥责道:

  “胡说!”

  贾一白犹豫了一阵子,又问:

  ”爹,七大爷,七大爷和娘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你七大爷心细,对我们一家都很照顾!“

  孟仁德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停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说:”唉,可惜啊,好人不长命!“

  孟仁德接着絮絮叨叨地说明婆婆年轻时特别喜欢孟仁祖,后来还动了过继的想法,但不知怎么回事,这事一直没成,所以孟仁祖的死对明婆婆来说几乎是无法承受的痛苦,所以她才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回到前院,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女人们一声不吭,男人们则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好大一会儿之后,孟仁礼掸了掸烟灰开始责难:

  “刘婶,我七弟来的时候大活人一个,这才十来年,就死了,他为什么上吊?!”

  刘凤兰的娘和刘凤兰同时抬起头来,被孟仁礼这样一问,顿时哑口无言。她们愣了愣,刘凤兰的娘先反应过来,回答道:

  “他大哥,你问我他为什么上吊?那我就先跟你说说他这十来年的情况!”

  接着她用围裙擦了擦双手,用哀伤但平静的语调说:

  “他大哥,虽然我们家穷,我早年也死了男人,但我就凤兰这一个丫头,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所以当初我就想找个女婿‘嫁’过来当儿子,一来百年之后给我养老送终,二来照顾凤兰一辈子。当时,媒人介绍后,虽然亲家公不同意,但亲家母愿意啊,仁祖也算是平平安安地入赘过来,但谁曾想他过来之后没一天高兴,每天都愁眉不展,魂不守舍,不仅如此,而且几年闹一次自杀,几年闹一次自杀,像个游魂野鬼,即使后来生了爱华,他也一直这样!”

  她停了停,抬手擦去刚刚流下的眼泪,刘凤兰则任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刘凤兰的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他大哥,有些话本来不想说,但你们既然问了,我也就把我们家凤兰受的罪遭的苦给大家掰扯掰扯,仁祖虽然入赘到我们刘家,但我们一没叫他改名,二没叫孩子改姓,爱华还姓孟,名字也按照你们家爱字辈来取的,本以为这些能把他的心拴住,没想到他一点也没变,家里家里不管,外面外面不顾,每天行尸走肉,失魂落魄,不仅如此,而且时不时来几次上吊抹脖子。前一段时间,眼睛里面啥也没有,走路都碰倒爱华,不吃不喝,一下雨就跑出去喝雨水,像个疯子。他大哥,他这十来年都这样,你们想想,我们娘几个的日子该有多苦啊!”

  说着她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本来孟家人气势汹汹地来问责,但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对死去的孟仁祖的讨伐批判会。刘家人满腹的怨恨和曾经所遭受的痛苦,使孟家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甚至开始因为孟仁祖在刘家的表现而感到深深的内疚。

  过了很久,刘凤兰的娘终于平息下来,她擦干眼泪,低声说:

  “他大哥,前一段时间,他碰倒爱华几次之后,我就找算命先生给他算了一卦,先生说我们家今年有血光之灾,没有破解的办法,不仅有血光之灾,而且……”

  她突然停住,抬眼把屋里的人全都扫了一遍之后,接着神神秘秘地说:

  “而且,如果在我们家办白事的话,对我们全家人都不好,特别是小孩子,说不定,说不定要同时办两件白事。”

  “什么意思?”

  孟仁礼竟然不能理解。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孟仁道自言自语地说:

  “不能害了爱华!”

  此时,孟仁光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出屋子,被刺骨的寒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他回过头来,对刘凤兰的娘说:

  “刘婶,我们把老七的尸体拉回去,在孟家办后事!”

  “老四!”

  孟仁礼立即埋怨地叫了一声,显然,他非常反对这个决定。

  但刘凤兰的娘立即面露喜色,急忙附和道:

  “好,好,那就这样!他的棺材我们都准备好了,反正你们也赶了骡子过来,就一起带走吧!”

  又陷入尴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孟仁礼终于掐灭烟头,气得直喘粗气,他狠狠地朝地上跺了一脚,冲着大伙吼道:

  “走啊,不走还等着吃热乎饭吗?”

  此时天色渐暗,想必已快到傍晚,中午只啃了一个馒头的贾一白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刘凤兰的娘一听这话,讪笑道:

  “他大哥,别见怪,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来这么多人,没买菜也没准备,下次,等下次来我们一定提前准备!”

  ”下次,下次来运谁的尸体?!“

  孟仁礼气鼓鼓地问,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抬脚走了出去。

  入夜,白雪照得大地一片光亮,一条灰黑色的带子弯弯曲曲地伸向远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走到孟庄,当初孟仁祖“嫁”过来的地方,没想到十几年前孟仁祖活生生地来,十几年后,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连夜运回。

  明婆婆悲伤过度,似醒非醒地躺在另一辆板车上,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舞,泪渍一直残留在脸上。贾一白看得心疼,连忙把头扭开看那漫天雪花,无休无止,天地间混沌不清,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来路。

  孟家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回时偃旗息鼓。到孟庄时,雪已经停了,天上的厚云也已散去,闪着几颗清冷的星星,想必已是半夜时分。

  孟仁光吩咐孟仁道把明婆婆送回去,其他人赶着骡子拉着孟仁祖的尸体往老先生家里去。

  当大家气喘吁吁地走进院门时,八生婆突然从屋里出来,看到黑漆漆的棺材时立即明白了一切,但她一声没吭,转身又回去了。

  孟仁礼下了骡子车跑过去,可是刚到门口,就被八生婆吼出来:

  “滚!”

  孟仁礼不知所措,讪讪地退回来,但里面又传出八生婆的声音:

  “扶你爹出去!”

  孟仁礼忙又跑进去,然后扶着老先生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老先生已经非常虚弱,跨过门槛时,冷风一吹差点摔倒,幸亏孟仁礼及时扶住了他。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机械地迈动着两条瘦腿,裤管在寒风中抖来抖去。走到孟仁光面前时,孟仁光扔掉手里的烟屁股,说:

  “爹,别看了,看了难过,回吧!”

  “老四,不许拦,让他看,看看他的死儿子!”

  八生婆突然厉声大喝,不知何时她又盘跼在小小的门口,像一只凶猛的老鹰。

  老先生看了半天,对着孟仁祖的尸体大声地问:

  “谁啊?你是谁啊?孩子,外面冷,快到屋里来!”

  没人回答,只有北风呼啸。孟仁光扭头望向别处,一大颗眼泪慢慢渗出眼角。

  孟仁礼拍了拍老先生的后背,大声说:

  “爹,他是老七,仁祖!”

  老先生慢慢扭过头来,疑惑地问:

  “老七?老七是谁?他不是跑到云南去了吗?”

  北风刮得更紧更猛,阵阵呜咽声过,贾一白看到八生婆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她咽了口唾沫,命令道:

  “老大,把他拉走!”

  “啊?拉走?拉哪里去?”

  “我不管,爱拉哪里拉哪里,就是不许放我门口!”

  八生婆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屋。

  这时,孟仁道却又赶过来,他说明婆婆要大家把孟仁祖的棺材拉到她家去,可以在她家办后事。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贾一白心想难道明婆婆早就料到八生婆不同意孟仁祖的棺材放到老先生家里?而且也不会给他办后事?但把棺材拉到她家去也确实不妥,一个亲娘不认的孩子,放到婶娘家也不是那么回事。

  孟仁光想了想说:

  ”棺材先放到我那里,明天再说吧!“

  孟家人已累极困极,不管先放到哪里,回家睡觉才是正事,于是一行人纷纷散去。孟美丽跟着热情的赵春花回了孟仁道家,而孟仁光带着孟仁德和贾一白赶着骡子把孟仁祖的棺材拉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当孟仁光小心地请求八生婆为孟仁祖办一场简单的后事时,八生婆瞪着那双凸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拒绝道:

  “不行,老七已经入赘过去,他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鬼!”

  孟仁光叹了口气,说:

  “好吧,那就不办了,直接把他埋到祖坟!”

  “不行!”

  没想到这一次八生婆拒绝得更干脆。

  孟仁光有些气愤,提高了声音:

  “为什么?”

  “因为......“

  八生婆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话锋一转:”哼,就是不行!”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八生婆突然指着贾一白恨恨地说:

  “还有这个死孩子,死后都不能进孟家祖坟!”

  贾一白立即在心里问候她大爷。

  虽然得不到孟仁祖和贾一白他们死后为什么不能进孟家祖坟的原因,但八生婆的拒绝是显而易见的。孟仁光见无法说服顽固的老太婆,只好重新带着孟仁德和贾一白回到自己的院子。他蹲在门槛上,愁眉深锁,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孟仁道的老婆赵春花来唤他们去吃猪肉炖粉条。

  一晃八年过去,不知贫穷的刘凤兰娘几个怎样苦挨着漫长的岁月。

  过了几天,病房门打开之后进来两个警察,一番询问之后,什么也没问出来,因为贾一白说只看到一团黑影,其他什么也没看到,更别说车牌号了。再问他得罪过什么人,贾一白只是摇头,他不想供出李大蛟,因为他觉得欠别人的就应该偿还。所以,警察最后把这件事情定性为交通肇事,肇事司机逃逸,由于找不到车也找不到司机,他们便把档案扔到堆积如山的未破案件里了,至于哪年哪月才能破案,可能只有天知道。

  两周之后,贾一白出院回到学校,他展开信纸准备给孟琴写第二封信,同时下定决心,不管她再如何冷言冷语,都要坚持下去,并且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想孟琴做他的知心人,但内心是多么渴望能与孟琴长相厮守。突然灵光一现心想自己如果不是孟仁德亲生那该多好,猛然,贾一白打了个激灵,因为他发现孟琴的长相与孟家人都不同——孟家人基本上都是长脸,包括孟美丽、孟秀,甚至孟琴的亲姐孟英、孟丽、孟玲,唯独孟琴是圆脸——为什么?

  这一惊天动地的发现使贾一白又兴奋又紧张,他无法继续待到学校,于是沿着上次踩点的路线蹿出学校围墙,飞奔到家。

  这一次孟仁德和杨老师没有质疑他打架,而是担心地问他是否身体不适,贾一白快速地摇了摇头,然后马不停蹄地问:

  “爹,孟秀、孟英还有我姐美丽都是长脸,为什么孟琴是圆脸?”

  孟仁德果然被问愣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贾一白,然后警惕地反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

  孟仁德又狐疑地看了贾一白一会儿,嘴角动了动,但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杨老师开口了:

  “一白,孟琴是你的堂姐,她长得是不像孟家人,但可能像她外婆家的人啊,你看她妈妈你五大娘不也是圆脸吗?”

  贾一白仍不死心,他多么希望孟仁德能亲口告诉他孟琴哪怕是捡的、要的或者从天而降的,只要不是孟仁道亲生的都行,但孟仁德最后竟然悠悠地说道:

  “孟琴是赵春花生的,也是孟仁道亲生的,你还有什么疑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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