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陈聪便处于迷糊状态。∮，今早起得早，方才码了好几页字，身体有点吃不消。

　　就在陈聪觉得自己脑充血时，一个男人叫住了她。

　　“陈聪，去看一下豆纹动脉瘤那个患者。”

　　“好的。”虽然连黎剑秋的正脸都没瞧到，但陈聪还是反射性地答话了。

　　经过两周的魔鬼训练，陈聪几乎连做梦时都做写医嘱、换药、测血压。

　　在这里，没人会给你时间拒绝，就如方才黎剑秋，他只扔下一句话给陈聪便迅速消失在楼道里。

　　陈聪已经跟了他一周，大致上也摸清这个男人的思维方式。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在说什么，若没有周姐姐的提醒，陈聪估计懵得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黎剑秋所说的那个豆纹动脉瘤患者被安排在明天动手术。在动手术之前，陈聪需要摸清这个病人的老底，了解他当前的状况。

　　这个病人留院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鸡婆如陈聪也没和他聊过几次天。每天查房，这个小伙子都有点魂不守舍。医生护士和他说话，他也很冷淡，不会说太多。

　　陈聪觉得这样的患者并不好相处，问他身子如何，他也只说还行。幸好现在医学昌盛，很多疾病都能用仪器侦探出来。如果单靠望闻切脉，依陈聪这种水平绝对查不出对方生了瘤。

　　“大哥，今天头还痛吗？”陈聪来到患者床前问道。

　　年轻人看上去很累，不想多说话，他动了动嘴皮子，用陈聪勉强能听清的音量回答：“还行。”

　　又是这句话。

　　“你知道你明天要做的是什么手术吗？”一般情况下，陈聪都不敢这么直接问病人，不过面对这个年轻人时，陈聪不再走寻常路。

　　年轻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我脑子里长了瘤，要开刀把瘤切除。这没什么的，我查过通胜，我今年年中会生病，到了年尾就没事了。”

　　陈聪不清楚通胜的可信度有多高，不过就她的理解而言，这个男人完全康复机率很大。

　　“你放心，我们这里的医生都很专业，我们一定会把你治好。你今天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去想，尽管交给我们就行了。”

　　听了陈聪的话后，年轻人少有地发自内心地笑了：“什么都不想，那是死人才做到吧。医生，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当然，我还是很相信你们的，但该想的事还是要想啊。”

　　该想的事？那会是什么事呢？陈聪突然对这年轻人来了兴趣，说道：“你年纪轻轻的，应该还没成家吧，那没什么好牵挂的啊！我跟你说，人年轻的时候就该浪一点。你别看我穿着白大褂，我不上手术，不看症的时候跟个混混没什么区别。人最重要的是吃喝玩乐，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要说三道四。你话太少，这对你病情不好。”

　　年轻人一愣一愣地看着陈聪，一时间说不上话。

　　就在陈聪还想说下去时，手机响了。

　　“喂，谁啊？我正忙着呢。”

　　电话那头顿了三四秒后才有声音：“你确实很忙，你还有几个病程没写。”

　　这电话居然是黎剑秋打来的，方才没看清来电显示，早知道就不听了。

　　“好，我知道了，老师。”

　　“明天你也要进手术室，别忘了。”

　　唉，又是动脉瘤手术，陈聪有点头痛。她第一次进手术就是跟着黎剑秋做动脉瘤手术，那次自己虽然只是打下手，做些最基本的功夫，但也被黎剑秋骂得狗血淋头。明天要做的是不太常见的豆纹动脉瘤手术，虽然病人的情况稳定，身体状况还算良好。但一想到要聚精会神站在手术台前数个小时，陈聪便觉得小腿发麻。

　　挂了黎剑秋的电话后，陈聪表情恢复如常，体贴地对病人说道：“你好好休息吧。”

　　年轻人笑了笑：“好的。医生，你也辛苦了。你待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做吧。”

　　陈聪苦笑了一下：“你也听到电话里那个大嗓门说话了。我待会要先把周姐姐那堆ct片整理好，然后再去回办公室写东西。唉，那个大嗓门，病程不能自己写吗？非要找我写。”

　　陈聪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瓶万金油，哪里有漏洞，她就去补上。哪里需要帮手，她便到哪儿。

　　整理完片子后，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陈聪恨不得自己会瞬间转移，两条腿走得实在太慢了。

　　当她回到办公室时，黎剑秋正拿着小本子再写东西。陈聪无暇顾及黎剑秋在写什么，她坐到位置上便奋笔疾书。

　　正当陈聪写到第一个患者的处理方案时，黎剑秋突然说了句：“豆纹动脉瘤患者介入治疗的方案你看完了吗？”

　　陈聪笔头一顿，白纸上画了重重一点。

　　豆纹动脉瘤介入治疗需要对微导丝微导管有精准的掌握能力，陈聪看了这句就想打退堂鼓。

　　见陈聪并未作答，黎剑秋接着问：“这次用到的导管有哪些？”

　　呃……这个……

　　人越忙的时候脑子越记不起事情。

　　方才陈聪正在写神经瘤的病程，黎剑秋突然插话问了句介入动脉瘤治疗，陈聪一下子乱了。

　　“这次的要用到的……是美国的……最先进的导管，这个具体明天检查仪器时才清楚。”

　　“行了。”黎剑秋打断道

　　陈聪原以为黎剑秋下一句是你明天不用上手术台了，谁知他不按套路出牌。

　　“你昨天不是说想当周医生助手吗？怎么连这点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你这鬼见愁是在找茬吗？

　　陈聪在心里问候了黎剑秋一家后，开口说道：“老师，我在写关于神经瘤的东西，你问我别的，我一时间肯定反应不过来啊。”

　　黎剑秋的冰山脸顿时多了一丝讽刺：“若是连这点事都分不清，你还怎么上手术台啊？”

　　我一点都不想上，每次做手术都累死了。

　　“老师教训的是，我回头一定努力学习。”

　　黎剑秋嘴角微蹙：“光说是没用的。实干才是硬道理。你每次都说会努力，但效果似乎不太明显。”

　　靠之，老娘挖了你家祖坟了？你用得着这么针对我吗？虽然我昨天做得有点过分……

　　黎剑秋还想开口，不过陈聪赶在他张嘴前便站了起来：“这里太吵了，我换个地方写。”

　　陈聪抱着一大堆病程，气冲冲离去。

　　黎剑秋在她身后说道：“周老师这周一天至少两台手术，把你换到我这边来，不就是担心你手脚太笨容易把事情给搞砸了。”

　　陈聪在门口吵着黎剑秋说道：“那还真巧，这里也有一个脾气臭得远近驰名的医生需要雪藏，现在只能把一些没用的废物往他身上扔了，免得他太无聊又去折磨祖国未来的精英。”

　　陈聪离开办公室便跑到前台写病程。前台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俯身在铁架上写。

　　护士长看了陈聪一眼，把一份资料递给她：“你吃过午饭就把这东西拿给周医生。她下午有用。”

　　陈聪接过资料，翻了一下：“这个厉害啊，短暂性脑缺血。”

　　护士长问道：“你之前没接触过这个患者吗？”

　　陈聪摇乐摇头：“她在重症病房，我很少去那边看。”

　　护士长莞尔一笑：“那你还挺轻松的。来了一个多星期，我也没见你碰到紧急重大疾病。”

　　前半句陈聪不太认可，不过护士长的后半句话说得没错。陈聪目前遇到的病例都是比较轻，患者可以顺利康复。

　　在医院，脑炎后遗症，深度昏迷，恶性肿瘤这些都有机会碰到。

　　陈聪边写字边说道：“护士姐姐，听你这么说，你当年实习的时候应该碰到很多非常严重的病例吧。”

　　护士长听后音量猛地提高：“想当年我实习的时候可忙死了，第一天便安排到急诊科。一个早上要应对几百号人。什么喝农药自杀、急性出血、中风都塞到我这儿。我只有一双手哪能看这么多人。偏偏每个病人都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我都不知我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聪被她说得心慌。以后自己轮岗到急诊时也是这么忙吧。一想到，陈聪觉得自己手脚发麻，脑内一团乱。

　　护士长接着说：“你比我幸运太多了。现在你做的都是最基本的活儿。周医生把最轻松的工作都安排给你了。而且还让黎医生给你当参谋，你这实习生涯也算是开了金手指。”

　　护士长用词幽默，陈聪被她逗笑了：“姐姐，你可以兼职讲相声，只当护士太浪费你的才华了。”

　　“还兼职呢，我忙得快连我儿子的名字都记不起了。希望我们以后也有时间像现在这样聊聊天，跟你这种小孩儿聊天，还挺带劲的。”

　　陈聪抿嘴一笑：“我不小了，可以结婚了。”

　　护士长笑了笑：“那我也期待你哪天能请我喜酒。”

　　“放心我结婚时绝不会忘了你。”

　　陈聪虽然没有与张志林交往的**，不过她也是想结婚的。不知师兄星昊与他交流得如何？希望对方没有揭穿星昊才好。

　　来到手术室时，已经快一点半了。陈聪立在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是平日总是温文儒雅的小李，另一个是活力四射的王康。

　　今日两人的状态与平日很不一样，活像刚迈进大学的小年轻。

　　“喂，李大主任，今天怎么这么早啊，平时你这钟点不是在和几个美眉护士**吗？莫不是今天都跑去黎老师那儿，没人鸟你了？还是今天的手术难度太高了，让你觉得有点吃力了？”

　　面对王康的挑衅，小李也不甘示弱：“王大主任瞧你酸的，莫不是平日都被赵林抢去了风头，近来律师信收到手软，现在只剩下嘴皮子功夫能耍了？”

　　陈聪严重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小李，虽然早知这人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纯良，但也没想到会如此太毒舌。王康这人虽然很三八，但工作态度还是非常认真。就陈聪所知，从没有病人对他有过不满。

　　就在陈聪想进去的时候，王康居然伸手拍了一下小李的屁股，双唇凑到小李耳边说道：“哟，满结实的。小李平时没缺少锻炼啊。”

　　哇，这画面太刺激了。陈聪强忍着自己掏手机拍照的冲动。

　　小李唇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你还不把爪子拿开，信不信我告你办公室性骚扰。”

　　王康用力地掐了一下小李的屁股，勾唇一笑：“屁股这么翘，不分享一下对不起同事啊。”

　　小李一脚踢向王康：“你个死色鬼，看我一脚踹死你了。”

　　门外的陈聪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屋内的两个男人齐刷刷地朝门外看去。

　　陈聪觉得现场尴尬不比，立刻把资料交到两位前辈手上：“我是来把资料交给周姐姐的，你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