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聪转头时，黎剑秋正在门口站着。∑点尴尬，不过未等陈聪开口，一群医护人员从黎剑秋身后跑来，他们把薛陌制服。为她打了麻醉，好让她今晚安静一个晚上。

　　王康也赶来了，他来时正看到陈聪捡起一台手机，手机已被摔坏了。

　　“你这手机也该是时候报废了。摔成这样，估计也不能用了。”

　　陈聪有点懊恼。

　　“康哥，我这手机能报销吗？我没手机用了。”

　　黎剑秋当真以为陈聪真没手机，便上前提议道：“需要把我备用机给你吗？虽然那机子年代有点久远，但总归还是可以用的。你需要的功能应该都有。”

　　陈聪没想到黎剑秋会这么热心，否决道：

　　“不用了，谢谢，我就随便说说而已。我自己也有备用的机子。这台机就权当我交学费了。唉，以后我要给手机买个钢化玻璃外壳，不然这里的病人太疯狂了，我不想再报废一台。”

　　王康见众人以下楼，便拍了拍陈聪与黎剑秋：“今晚麻烦你们两个了，不然我又得去写检讨了。如果薛陌真出了事，我责任就大了。”

　　陈聪这时提出自己心底的疑问：“为什么薛陌会在半夜爬到天台？她是产生了什么幻觉？令她的行为如此反常？”

　　王康也语塞了，他眼里带着血丝，今晚把他累得够呛：

　　“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现在太晚了，我真的很想再跟她的家属好好聊一聊。她的家属每次来医院的时候光顾着薛陌已经够呛了，至于薛陌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有如此极端的行为，这个她的家属就没有详细说了。唉，这个年龄的女人，无非就是钱跟老公，两样都不在自己手里，孩子又挺他爸爸，薛陌平时积下的怨恨，现在都化成了幻觉。她总是觉得有人在害她，而害她的对象就跟你的形象年龄差不多。所以她进院第二天，院里的人就跟你讲了，你没事别靠她那么近。到时候她攻击你，那就难搞了。不过同在一个科室，除非你长期旷工，不然很难见不上面。”

　　陈聪记得以前她的师姐提过，他们往届在周姐姐手下实习的时候，如果有意考研，周姐姐会安排他们只上早班或午班，每天只要上午和傍晚准时到科室报个到，便可以了。

　　“我听说往届的实习生如果是考研的，周姐姐会允许他们时间上自由一点，不需要全天都待在院里。给他们留更多时间去备考，如果我去考研，是不是也可以时间上松一点。”

　　王康很想给陈聪脑门一个巴掌，不过黎剑秋也在现场，他忍住了。

　　未等王康开口，黎剑秋便先开口道：“所以你想利用考研去躲过实习吗？小聪，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打算，那也太令我失望了吧。”

　　陈聪有点心虚，她改口道：“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别当真。”

　　黎剑秋冷着一张脸，转成厌恶的表情：“你在科室里本来就干不了什么活，如果你还想逃，那未免太过分了。看来这几天，你在周医生这里惯出来不少毛病。这样下去，那可不行啊。我是否应该向上提几句建议呢？”

　　王康像见鬼一般看着黎剑秋，最近陈聪有好几次手术都是跟他当助手，如果说陈聪不行，那就等于间接说王康指导无方，令助手做事不到位。

　　王康轻咳一声，他忍着心里的不满说道：“咳咳，夜深了，我们也该下去了。这个我觉得陈聪最近表现还算过得去，没必要过分指责她。就一个助手而言，她还算可以。我们别站在这里，有话下去再说吧。”

　　黎剑秋看了看王康，他好像有意包庇陈聪，而陈聪也奇怪地看了眼王康，毕竟手术台上被王康教训了不少，她陈聪的表现绝对称不上良好。

　　黎剑秋也应声道：“嗯，那走吧。”

　　陈聪走在两个男人的身后，看着他们一路上并无交流，陈聪也有点纳闷，这两人心里其实都各怀心思吧。至于他们在想什么，依陈聪目前的见解是无法参透的。

　　翌日清晨

　　陈聪昨日发生了太多事，导致晚上失眠了。等快天亮时，才睡着。等她醒过来时，已经快七点半了，幸好现在所住的地方离医院极近。来过百米冲刺便能赶到科室。如果她今天也和以前一样住学校里，那她肯定要迟到了。

　　等她赶到医院时，阿罗的几个工友正巧带着几个男女女女进入病房。

　　“早，昨晚你们没有回去吗？”陈聪上前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几个工友神色疲倦，看上去也是一晚没睡。其中一个陌生的女子上前对陈聪说道：

　　“我们都是阿罗单位的同事，昨天我们外出开会，没想到回来后便听到阿罗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看看他。”

　　陈聪打量着女子，这女的应该是阿罗的领导。她的衣着打扮，她的包包，都是陈聪朋友圈代/购们热销的大牌。

　　女子身上的香水味有点呛，陈聪忍着没有捂住鼻子，对众人说道：

　　“你们有心了，如果阿罗知道，他一定会很高兴。”

　　众人再聊了两三句后，便一起到阿罗的病房去。

　　阿罗一如陈聪所想的那样，确实耗不过今早，他已经没了自主呼吸。病床上，所有的仪器现在都是虚设，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王康在一旁站着，为阿罗公布死忙时间。

　　“阿深，阿罗走了。”

　　简单几个字，就像法官下达了最后通告一般，阿深的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下了。原本围在病房的众人一时间都屏住呼吸，现在，无论是阿罗的亲属，还是同事，还是医生，似乎都停住了。他们默默地站在那儿，送阿罗最后一程。

　　陈聪手中拿着病历，阿罗，今天早上八点零五分，双瞳放大，没有直射光，没有自主呼吸。昨天，阿罗的脑已经不行了。他能撑到今天早上，已算很不容易。

　　陈聪一直在想，阿罗其实很想活下去吧。如果能再让他看看他的亲人，看看阿深，哪怕是一眼，他也会比现在去得更安心吧。

　　经过一夜的调整，陈聪内心已平静了许多，昨晚，她在租房里也流了眼泪。今日，她已经发泄过了，心里也不再觉得太难受。

　　只是今早看到阿深的时候，陈聪还是忍不住。她很艰难才忍了下来。现在的她身穿白袍，不是普通人，就算再难受，也不能感情用事。

　　昨日，黎剑秋说法也是对的。故人已去，应该把更多的希望留在生者身上。生者带着故人的愿望，努力向前，才不枉逝者的离去。

　　陈聪有点说不出话，她趁机离开了病房。房间里，众人默哀了一会儿，便开始安慰阿深。

　　王康一直用手拍着阿深的背部，阿深似乎经过了这一夜，又瘦了，脊椎透过衣服显露出来。

　　几个工友在一旁开口劝道：

　　“深哥，我年龄比阿罗小，既然你是阿罗的大哥，我也该叫你一声大哥。我知道现在的你心里很难受，但你也要注意身体。你昨晚一夜都没睡了，今天早上又没吃东西，你身子会扛不住的。”

　　一直站在较远位置的女上司也劝道：

　　“阿深，你要注意身子，阿罗以前在我们单位里很优秀，他拿了很多次杰出员工奖。他现在走了，我希望你能把他的优秀继承下去，你有空能到我们单位这边看一下吗？看看阿罗以前做出的贡献。”

　　站在女子身旁的男人也说道：“是啊，阿罗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单位里每个人都很尊重他，每次单位考核，评奖，我们都会推举他。阿深，阿罗为这个城市做出了很多贡献，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上来我们单位看看。”

　　阿深抹着泪，他现在虽然不想开口，但听到他弟弟生前的工友一直在劝说，也答话道：

　　“谢谢，谢谢你们。阿罗以前也受了你们不少恩惠，我在这里替他向你们感谢。”

　　陈聪离开病房后一直舍不得离开，她还在窗外看着，一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扭头去看才知道，原来是周医生。

　　“周姐姐。”陈聪几乎想抱抱周医生，以宣泄她心里的难受。

　　周医生一如既往的温和，她纤细温暖的手一直握着陈聪：

　　“阿罗，最后还是撑不下去了？”

　　陈聪点了点头。

　　周医生看着陈聪，满眼都是温柔：“当医生的，肯定希望每个患者都能治愈。只是与很多时候，患者的情况都不是我们能够把握的。阿罗的事，我也感到很伤心。不过我想王康会处理好的，你不用太担心。”

　　陈聪透过窗户看着王康，王康昨晚应该是累坏了，他明亮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有了几分沧桑。

　　“都八点多了，康哥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他能撑得下去吗？”

　　周医生也有点担心：“我也知道，不过现在我们不好去打扰他。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是减轻他的负担，帮他分担一些病人，让他没这么累。”

　　陈聪会意：“周姐姐，又新收了患者？”

　　周医生点头：“是，我一大早上班就转了个女患者过来。她的情况你之前碰的比较少。”

　　陈聪顿时严肃起来：“好的，她有哪些症状？周姐姐你觉得她是什么问题？”

　　周医生温柔地笑了笑：“你先试着去查体。我给点提示，怀疑是鞍区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