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圣城被浓雾笼罩,天边初生的太阳浑圆朦胧,仿佛高高挂起的火红灯笼。ξ>
正值卯时二刻,诸多官员陆续赶来,点卯画卯,彼此交谈,亦或者谈论政事与工作,等待寺卿等人的指政问政,往常官员们点卯之后会直接进行工作,但今天不同,恰逢月中,寺卿大人需要审政。
审政类似于总结大会,每月三次,分月初、月中、月末,大概目的就是寺卿等大人询问各种疑案难案以及最近出现的问题,同时指示工作,安排任务,当然部分违纪官员会被点名批评甚至处罚,比如无故迟到、当值懒政怠政等行为。
“参见寺卿大人!”希霖慕笑呵呵行礼,与林义打招呼,极其热络,和煦自然。
其他两位少卿也悻悻然赶来,躬身行礼,笑脸以对。
无论是惺惺作态,还是发自内心,三位少卿都不得不与林义热情打招呼,因为他们是大理寺的最高执法者,高层之间需要表现出一种和睦与谦虚,营造出一种轻松的官场氛围,让诸多下属官员放宽心。
林义冷嗯一声,面无表情,甚至懒得看三位少卿一眼,冷漠无比。
这份态度自然惊呆所有人,寺卿与三位少卿貌似不对付,当着所有下属的面,不给三位少卿留一丝面子,让人有种热脸贴到冷屁股的感觉。
三位少卿表情各异,希少卿呵呵一笑,摇摇头,表现的极其大度且自然;王少卿心高气傲,两腮肌肉微微凸显;宥少卿则面无表情,扫望众人一眼,默默退到一旁。
“说说最近的情况吧!”林义寒声开口,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睛一直扫望众人。
气氛凝重,诸多官员乖巧站立,不敢乱语与做小动作,在所有人看来,林义上任第一天便遇到三起命案,作为寺卿若不发火才不正常。细想一番确实如此,上任第一天本是喜庆之事,然而林义却触霉头,自己地盘上死了三个人,任谁心里也不会舒服,难免发火与冷着脸。他要立威,也要彰显自己的立场与态度,既是做给朝廷看,也是做给下属看。
“启禀寺卿大人,大理寺前半月共接状纸一百三十二份,其中有效案件一百零三起,发回案发地籍县衙的案件有六起,呈递刑部案件一十三起……”希霖慕少卿回答道,手持卷宗,声音嘹亮。
林义扫望希霖慕一眼,开口打断后者讲话,“别讲废话,说说昨天的事情!”
气氛更加凝重,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吭声冒犯。
希霖慕轻咳以掩饰尴尬,微微一笑,道,“昨日辰时,大理寺发生命案,两名刑官在宥然少卿面前失手将崔尤郯外侄崔之翼砍死,恰巧被寺卿大人发现,遂两名刑官被关押,以考究宥然少卿在此事之中是否有罪,然而没多久,两名刑官被狱卒朱老汉送来的饭菜毒死,后朱老汉亦被毒死,目前此案暂定借刀杀人,凶手未知,尚待查证”,
宥然紧皱眉头,张张嘴却没有说话,这件事无疑他的杀人嫌疑最大,尤其经过希霖慕一番解释,全体官僚无不知晓。
林义面无表情,上前一步开口,道,“事情很复杂,线索很多,想要查证凶手是谁难度极大,但下毒亦或者杀人总是需要理由的”。
“众多周知,崔尤郯身为户部侍郎,权职涉及之处皆与钱挂钩,经查证,崔尤郯贪污所得,除崔府的诸多钱财外,在外界还藏着大批财富,数额至少在一千万两以上,当然这并不包括大量的名人字画、古董文玩”。
话音未落,一群官员便开始嘀咕起来,无不惊讶崔尤郯贪钱之多,倒是三位少卿非常淡定,至少表现的很冷静。
贪污与藏钱在某些高官眼中简直稀松平常,往常大理寺审理过太多这种案子,不足为奇。倒是一千万两银子令人惊讶,数目太大。
“来人,将寺丞秦有才拿下”。
众人议论纷纷,还未从惊讶中走出,结果林义一句拿下秦有才,致使全场寂静,四品大员,堂堂大理寺寺丞,竟然突然被针对。
“寺卿大人,下官可是与杀人案毫无关系,您莫要冤枉好人!”秦有才大吼道,此人人高马大,体型肥胖,年过中年,留着两撇小胡子。
五名官兵面面相觑,缓缓上前,犹豫不决,到底抓还是不抓?
“给我拿下!”林义厉声呵斥,眼神冷冽,“你是与杀人案无关,不过你与强奸案有关,崔尤郯之妻崔宋氏你应该很清楚吧,前天深夜,你当值在此,命人对崔宋氏下春药,将她**,这件事你可承认?”
林义怒吼,声音嘹亮,直击众人内心。
“大人冤枉,下官生性胆小怕事,怎会做出那种事情?”秦有才哀嚎道,拼命跪地求饶,甚至挣脱几名官兵的束缚,冲上前来抱住林义的腿。
一道黑影冲出,风风火火,霸气侧漏,“奶奶个腿,犯了罪就得认,贪生怕死你当初干嘛去了?”
雷振宇大吼一声,一脚踢出,如钢鞭一般将秦有才踢倒在地,嘴角流血。
“老子生平最恨你这种没骨气的东西”。
众目睽睽之下,雷振宇对着秦有才一顿拳打脚踢,简直就是个莽夫,毫无章法。
诸多官员纷纷退后,生怕被牵扯进去,无论秦有才是否真的有罪,只要寺卿说他有罪,众人只能照办。
“强奸崔宋氏,滥用职权,仗势欺人,朝廷法令禁止虐待刑犯,你身为大理寺寺丞,却知法犯法,按律当斩!”林义冷哼道,右手一挥,直接命人拖走关押。
一名四品大员,根本不过堂问罪,直接判刑,于情于理皆不通,尤其是讲求公正严明、依程序办事的大理寺,出现这种情况更是前所未有。
希霖慕眉头微皱,试图上前,道,“寺卿大人,秦有才之罪,我等需秉公审理,按程序办事,单凭您一人决断,难以服众啊!”
希霖慕躬身请示,态度恭敬,表情略显严肃,言语之间尽显公正与严明之立场。
“你在为他求情?”林义冷笑,“来人,给我拿下,希霖慕罪大恶极,贪赃枉法”。
又是一道命令,惊的整个大理寺众人哑口无言,堂堂大理寺少卿,因为说了一句公正之话便要被拿下关押。
难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想抓谁便抓谁?也太草率与随意了吧!堂堂四品大员大理寺寺丞说有罪便当场拿下,如今大理寺少卿也面临同样结局。
“还不快拿下?难道让本官亲自动手还是将你们几个一起拿下?”林义对着五名官兵呵斥道,声音冰冷,杀气腾腾。
希霖慕张大嘴巴,半天没缓过神来,太惊骇了,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道,“林义寺卿,请摆正您的立场,我等同为大理寺官员,不能任性而为,胡言乱语!”
“奶奶个腿,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雷振宇上前,大喊一声,黝黑的粗手臂挥出,将希霖慕擒拿。
这家伙看似莽撞,倒也精明,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并没有真正殴打希霖慕,对方可是堂堂二品大员,身份高贵的很。
“林义,你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否则老夫就是拼了这个官不当,也要把你告上朝堂,狠狠将你治罪!”希霖慕怒吼,双手被擒拿,姿势极其不雅,如鸵鸟一般。
“你没有机会了!这个纸条你认识吗?”
林义冷笑,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西郊苑德园,东院假山下的密道’,这是证据,足以判定希霖慕与崔尤郯藏在外的钱财有关系,至于是否参与杀人案,还需审问。
一张纸条,上面的信息涉及私吞崔尤郯财富的嫌疑,这个罪名可不轻,至少希霖慕这个少卿之位难以保住。
“林义,你莫要污蔑老夫,什么纸条?老夫根本不知道!”希霖慕大吼道,脸色通红,双眼怒瞪。
“本官对照过笔迹,这些字是你所写的无疑,逼迫崔宋氏说出地点,然后派人偷偷把钱财全部转移,计划不错,可却被人捷足先登!”林义嬉笑道,崔尤郯的那些钱财早已被雷振宇转移到国库大院,藏钱的地点不安全,只要不是笨人都能想到转移走。
“一张纸条能证明什么?老夫得知消息之后,只是派人暗中将钱财保护起来,待上报朝廷之后再做打算!”希霖慕气冲冲说道,他随机应变能力极强,短短几句话,便意欲开脱罪责。
“忘了你的那些手下?他们的身份是什么?是退伍兵将,私自培养势力,纠集党羽,一样是死罪!”
希霖慕很聪明,能够在关键时刻找到证据的漏洞,并加以修饰,掩盖自己的罪行,但他忽略了那些手下,一个个身材魁梧,身手矫健,是战场上下来的兵将。
然而当林义说出‘手下’二字时,希霖慕瞳孔放大,脸色剧变,“林义你放肆,本官乃是朝廷二品大员,你虽为本官上司,却无权定罪,只有圣皇才能做出决断!”
任由希霖慕挣扎与抵抗,林义冷笑不止,罪名如何?进了审讯房便一切见分晓,是好人还是坏人,审讯房中见端倪。
众目睽睽之下,希霖慕被抓走,一个大理寺高官,被人扭送推攘,狼狈至极。所有人都在发愣,宥然与王战生也不例外,甚至惊骇之色比其他人更加浓郁,他们深知希霖慕的背景与势力,林义的行为无疑捅了大篓子。
……
审讯房中,各种刑具阴森瘆人,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可惜林义压根看不上这些东西,他有幻阵,一个人是好是坏统统可以问出来。
幻阵运转,淡淡幽光四散,阵旗排列有序,却又彼此相连,如游龙飞舞,布满整个空间。
阵法内,希霖慕目光呆滞,昏昏欲睡,林义每问一个问题,他便细细回答,知无不言。
“毒不是我下的,我只是威胁崔宋氏,让她说出藏宝地点,然后派人将钱财转移出去,作为七殿下争夺皇位的资本”,希霖慕接连开口,吐露诸多隐秘。
“我杀过人,不过是在三年前,一个身份卑贱的寺丞不知从何处拿到我贪钱的证据,并且偷偷上门威胁并讨要好处,我气急便将他杀掉,后来这件事被捅到圣皇那里,庆幸的是最终被七殿下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至于贪钱,我乃大理寺少卿,又负责刑院审讯问案,肯定有大量苦主与人犯塞钱,这是规矩,否则谁会冒着风险去偏袒断案?”
幻阵中,希霖慕正面对无所不知的神灵,神灵无所不能、高高在上,他没有选择,坦白所有一切。
幻阵外,林义负手而立,脸色阴沉,雷振宇则双目怒瞪,奋笔疾书,记录下希霖慕所有供词与‘辉煌事迹’。
一页页纸,代表着希霖慕一桩桩罪行,贪赃枉法,在家中私设刑堂,杀过人,执法不公,索贿严重,甚至助纣为虐,帮助七皇子做过很多伤天害理之事。
这些罪状,注定希霖慕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