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老者闻言,却是目露嘲讽,“请问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不等曲一凡回答,老者又继续揶揄着笑道:“我告诉你,别再老夫面前装傻充愣,也别想着浑水摸鱼过去,看你小子一身正气,既然敢做,就要敢作敢当。”
“若是承认,那不叫敢作敢当,那是傻。”曲一凡不由在心底腹诽了一句,不过老者的话,也让他心头不禁为之一动。
仔细想想,这老者自出现至今,似乎矛头都只指向自己,而对于自己身后女子却是不闻不问,甚至于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如此一想,曲一凡都怀疑这老者的目标是不是本就是自己。
“好了,是不是你干的,你自己心知肚明,老夫也懒得再废话,还有,就凭你也别指望你这点儿微末修为,就算再怎么出其不意,也甭想伤到老夫一丝一毫。”老者似乎闲扯够了,也没有再拖延下去的意思,面色不耐地摇了摇头,接着,其目光落在了曲一凡握剑的右手之上,不论眼神还是话语都丝毫不掩饰其讥讽和不屑。
被老者这一目光注视,曲一凡握剑的右手旋即一颤,感觉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霎时,他便惊骇地发现,自己于长剑之上所凝聚的一式断月悔伤,仅仅是因为老者这有意无意的一眼,便被无形间消抹而去。
蓄势已久的一剑就这样化之乌有,曲一凡在惊骇之余,却又并未感觉到有太多的意外,对方毕竟是一名修为至少在筑基期,实力深不可测的老怪,有这样的能力及手段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自己,或许连最后临死反扑的机会也没有了。
但,曲一凡面上却并无不甘之色,反而一脸平静,只见他踏前一步,在对面老者正欲动手时急声开口:“前辈且慢!”
谁知,对面老者闻言,却只是冷哼一声,手上动作亦无半刻迟疑,一手伸出,便欲临空将下方之人拍作飞灰。
见状,曲一凡面色一变,他本以为这老者方才如此多言,应是一优柔寡断之辈,却不曾想其真下起手时,竟是如此的果决,亦丝毫不见拖泥
带水。
至此,曲一凡面上的平静已不复存在,他再顾不得其他,连忙语气急促地道:“前辈,你宗门两个弟子确实是我杀的,但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前辈放过我身后的姑娘。”
“老夫宗门死了两人,自需用你两人的性命陪葬,记住,杀死你们乃是陨星剑派外门长老――李光。”老者冷笑一声,其此刻脸上,满是一种如猫戏耗子般的戏虐神色,其手掌虽依旧下压,可其速却是缓慢无比,不然,也不会有曲一凡出言恳求的机会。
看到老者脸上的神情,曲一凡便知,此人,一开始便没打算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心下一沉的同时,心底也是大惊,陨星剑派,他终于在离开平山道后,首次听到了这个自己向往已久的名字,可,却是在将死之际,从欲至自己于死地的人口中说出。
迟则生变,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李光可不认为一个区区凝气期五层的修士,和一个凡俗间的弱女子,能对他堂堂陨星剑派筑基中期的外门长老造成什么威胁。
手掌依旧不疾不徐地落下,虽势头缓慢,但却每一刻都在剥夺着手掌之下,所覆之人的生命与意志。
曲一凡咬着牙,身体之上似负万钧山岳愈演愈烈,压迫得身体几欲窒息,直至碎裂,可即便再难以承受,他也没有吭出一声,因既是必死之局,又何必用自己的卑微,来换取对方更大的快感,只是……
这重压连自己都尚难以承受,而不论过去怎么样,现在的白裙女子都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纤柔姑娘,在这如山岳般的重压下,曲一凡真的很难想,自己现而今的身后,当是何种情景。
可,他却无法回头,因为磅礴的重压将他的身体定格,亦是因为,他深怕见到那令他不忍直视的一幕。
老者见下方之人不挣扎也不反抗,似觉索然无味,面上也露出几分颇为无趣的神情来,“既欲乖乖受死,那便死好了。”言罢,老者目光旋即阴狠下来,手掌微一抬起,便欲再次按下,来终结这已然无趣的玩耍。
老者的手掌准确无误的落下,可其预想
中的下方之人因身体不堪承受他的重压,最后轰然爆开的一幕却是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令其惊骇欲绝的一幕。
曲一凡只觉一阵冰冷的风吹过,笼罩在身体的万钧巨压便一下子荡然无存,随之而来,是使人豁然一松的心旷神怡之感。
如今的曲一凡一身虚汗,被这冷风一吹,不由便打了个寒颤,可他却已顾不得这许多,只是抬起头,目光略有些呆滞地望着上方。
半空,方才老者的所在,老者依旧还是那个老者,可却是已成一座冰雕,是的,老者通体连同身上的衣衫一起,均呈现出一种略带晶莹的冰蓝之色,在阳光下反射出熠熠夺目的光辉。
老者的一只手仍托着已同样化作冰雕的罗盘,另一只手则保持着手掌下压的动作,其面上,依旧是那不可一世的神色,可其眼瞳之中,分明还残留着其生前最后一刻,那极致的惊骇以及,惊恐。
半空中栩栩如生的冰雕,不等曲一凡细细观赏,便在下一刻,于一声轻响中猛地蓬散开来。
没有再将目光于那漫天冰渣上驻留,曲一凡收回视线,怀着复杂无比的心情,渐渐地,回转过头。
眼前,倩影如旧,却不再如那折翼的仙子,而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望着她,他轻声地问道:“要走了吗?”
她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两人相继沉默,他似想起什么,张口欲言时,眼前,却已是了无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