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洞庭》
――刘禹锡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
愈近湖面,空气中愈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湿气,好似下雾一般。远处天边那微弱的星光,使夜更显静谧了。
忽然,一排排烛火瞬间被点亮,像一朵朵黑暗中绽放的曼珠沙华,使夜浸泡在花的海洋里,就像一块黑色的幕布被打扮成了璀璨夺目的火色世界。
于是漫漫洞庭湖,十里烛火飞扬,船筏百千万艘,只等云落星归。
谢竹言傲立船首,目光尽处,依旧是湖天一色,暗幕无边。心中不觉有些诧异:难道说这么多人都集体眼瞎了不成?
前日里,大军抵达岳阳,本来不抱任何希望的谢竹言却闻得手下报:当地不少百姓渔民目睹一血脸怪人撑竹篙渡湖,眨眼深入水草丰茂处,消失不见!
谢竹言心甚大喜,急命王鲁班分拨部分荆州水军,隔日摆渡洞庭搜寻血脸怪人,这两天一宿的逐步排查,虽然无所收获,但亦有不少兵士看到一竹筏上站着一血脸怪,与百姓描述几乎相差无几,可就是追赶不及,毫无办法。
谢竹言仔细想了想,很笃定的认为是水军中出了叛徒,有人与血脸怪串通好,一旦水军行动便发信号让其藏好,洞庭何其大,如何抓捕得住?
于是他夜里暗下命令,令全部水军熄灭火把,不准发出一点声音,静待血脸怪自投罗网!
可一夜的等待,等来的只是阵阵湖面寒风,吹得他喷嚏连连,浑身发颤,似乎感染上了风寒……
……
远在武陵,庄蝶舞已挨村挨户排查至桃源村,俱没有发现严云星一行人踪迹。是夜,全军安营扎寨,就于村外安寝。
庄蝶舞心事重重,辗转难眠。披得一件衣裳出营门散心,但见夜明星稀,远方山林黑影重重,好似张牙舞爪的几只怪兽一般,忽得变幻了身形,却是李剑仙、梅君子、荼蘼珏、如意显灵、庄凝的模样,冲着她狰狞狂笑,吓得她急忙大喊:“你们重新练号,再来我飘香便是,何必要如此恐吓我?还有小凝,我会给你报仇的,你别再来找我了!”话未毕,顿时天摇地动,万物崩塌,李剑仙、庄凝不知已何时飘浮至她身前,一人拽着她一只胳膊就要跳入地缝深渊……
“别拉我……别拉我啊!”庄蝶舞惊坐起身,阿童木正奋力摇晃着她的臂膀,面前是随风呼响的营帐,原是噩梦一场。
“搞什么啊!”她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冷汗,瞪着眼睛怒斥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营帐干嘛?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阿童木讪讪一笑,心说之前有庄凝代为禀报,如今庄凝战死,我这不也没法了吗,真当我是臭流氓啊……我还不喜欢萝莉呢……
“那什么,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庄蝶舞缓过神来,也不再恼怒,披上衣衫一边穿鞋一边问道。
阿童木正了正神色,开口道:“有乡民来报,桃花源后山有女鬼出没,据目击者称,那女鬼长得十分妖艳,火色长发,狐狸魅眼,身材也是……”
“啧……”庄蝶舞穿鞋地半途抬头死盯着阿童木,直把阿童木瞪得半句话说不出口,连连尬笑。
“额……这个……我是说那女鬼很有可能是狐妖,虽然她已经死了,但……”
“那你废话那么多!看她长的漂亮就跟她走啊,跟着我干什么?”庄蝶舞愤愤起身,头也不回的直出帐门而去。
阿童木望着庄蝶舞的娇小背影,苦笑不已。他理解庄蝶舞对严毒妖的仇恨,他也恨,但总是因为仇恨而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话里话外说他当年在杭州与狐妖有勾结,实在令他难堪。
唉,也不知道与严毒妖的这场战争还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啊……
……
几家欢喜几家愁。
枫林晚才到长沙,便搜罗得当地人情报,说有一支商队从韶关回长沙的路上,遇到了一位绝世美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紫色的长发,暗紫的嘴唇,就好似从深山走出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一般。枫林晚听之暗暗猜测,心说这群乡民还知道“精灵”这个概念,定是试炼者无疑了。
于是枫林晚命人将商队请到营中,直接盘问领头那人:“你说的绝色女子是不是严紫衣?”
“严紫衣?她是严紫衣吗?我不认识啊……”那人表示并不知晓。
“你他……”枫林晚气的就要开骂,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稍稍压住心头怒火,面色和善的咧嘴一笑:“你就没在官网资料中见过她的照片吗?”
枫林晚这一笑吓得那人当时跪地,磕头求饶。没办法,任谁看到这半张脸的诡异笑容都会心里发憷的……
枫林晚看此人如此怂样,亦知他不是试炼者,也便一把拉起他,以半张恐怖狰狞的面皮朝向他,厉声问道:“你在哪见到她的?”
“在……在桂阳啊大人……”那人被吓得肝胆俱裂,屎尿齐下。营帐内顿时臭气弥漫,熏得北军兵士几乎睁不开眼。
枫林晚一把将那人甩至地上,心中确定了此人只是个平平凡凡的当地商民,也便下令全军拔营,马不停蹄的往桂阳赶去。
……
而远在零陵,白鸽、蓝色忧郁大军刚到,便有零陵镇长慌忙前来:“两位大人,你们来的可正是时候啊!”
“发生什么事了?”白鸽问道。
镇长道:“白日里有贼人冒充下官领走了几匹好马,您说这不是闹鬼了吗?”
“当时你在哪?”蓝色忧郁问道。
“当时……当时……”
“吞吞吐吐,莫不是监守自盗?”白鸽厉声喝问,吓得那镇长连连摆手,慌忙道:“当时下官在……下官在春香楼……两位大人,你们千万不要上报开封啊……”
不用问,这春香楼肯定是青楼妓院,也难怪他不敢明言。
白鸽、蓝色忧郁根本不想管这些破事,他们只是挂着燕无极的名号,又不是真正官府,而且重要的是要抓住易容的那人。
“叫监马司的人来。”白鸽吩咐了一句,镇长急忙叫管马的王都头来,不一会王都头匆忙赶至,刚要拜见长官,却被蓝色忧郁打断道:“别多礼了,我问你,领马的那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吗?”他说着指了指镇长。
王都头十分肯定的点头,“完全一模一样,就连下巴这颗痣上的毛,都一样长短呢!”
蓝色忧郁听之暗暗发笑,有心问一句“你拿尺子量过吗”,又觉得此时不好玩笑,也便没再说话。
白鸽听其语气如此肯定,问道:“那人牵马走哪个方向了?”
“这个……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王都头表示上官要马,他哪敢追问呐。
白鸽皱眉沉思片刻,心中已有了主意,便令道:“交给你俩一个任务,监马司周围人家,挨家挨户询问,就问他走哪个方向,明天我要得到你们的答案!”
“明天吗?”镇长有些迟疑,监马司周围人家可多了去了,一宿哪能问完?再者碰到一些地痞恶霸,免不了一番纠缠……
“对,明天!天亮的明天!懂了吗!”白鸽盯着镇长大喝,让镇长再没有商榷的念头,生怕这俩长官一个不高兴就把他逛妓院的丑事捅到开封去。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这就去……”镇长连声答应,拉着王都头匆忙离去。白鸽、蓝色忧郁二人对视了一眼,皆苦笑一声,默然无语。
他们也想为林沐、苏小晴报仇,但严云星本就诡计多端,路线根本捉摸不透,更有米桦此等人物在侧,行踪鬼魅,飘忽不定,就算从身旁经过,亦难察觉。再有这南方深山密林,可供其藏身之处茫茫多,难道真要跋山涉水地毯式搜寻不成?
说到底,他们只是累了。只要严云星不死,总还有报仇的机会,但这场延续了两个月的战争,真的是时候结束了。
唯一让他们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只是因为再往西去便是西南地界了,地形更为复杂,追击更加艰难,所以这是他们在严云星返回中原之前,最后报仇的机会。
……
十二个时辰很快过去,在这段时间内,谢竹言逐步排查至洞庭湖南端、庄蝶舞上后山发现了有女鬼生活痕迹的洞窟、枫林晚赶至了桂阳追寻紫发美女、白鸽得到假镇长的具体去向并追击而去。与此同时,四方军主得到各自试炼者手下情报,得知了彼此情况,纷纷认定严云星一行四人分路逃走,虽然严火儿的复活速度太值得怀疑,但他们只能加紧追查,因为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仔细考究了!
洞庭湖,冬阳日渐高升,再一次将些许的温热散发给南方大地,谢竹言仰头望天,忽得连打几十个喷嚏,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报……”一声急报传来,谢竹言忙擦去脸上脏污,着急问道:“抓到血脸怪了吗?”
“抓是抓到了……”
“很好,把他带到这儿来!”谢竹言不待手下说完,一脸欣喜地命令道。
“是。”手下乖乖听令,命人将抓捕到的那人带到谢竹言近前。谢竹言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容貌清秀的少年,喝问道:“人呢?带这少年来做什么?”
“手下战战兢兢的看了谢竹言一眼,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他……他他就是血脸人。”
“什么?”谢竹言赫然起身,盯着桀骜不驯的少年呆立当场,良久无语。
桃源后山,阿童木成功抓获的“女鬼”躺倒在地,自言自语时哭时笑,把庄蝶舞气的脸色铁青,怒火升腾!这分明就是一个被米桦利用的疯子傻子,可笑数千人马竟被她耍的团团转!
桂阳山林,枫林晚再没有发现紫发女子踪迹,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紫发女故意留下线索引得他深追至此……
零陵镇内,白鸽、蓝色忧郁看着面前不停磕头求饶的盗马贼,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假的,血脸人、女鬼、紫发女、假镇长,通通都是假的!
北军众军主终于得出了这个令他们感觉智商倍受侮辱的结论。
那真的严云星、严紫衣、严火儿、米桦,到底在哪呢!众军主疯狂咆哮。
可惜,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