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机车的零件铺满了街道,翻倒在地的一辆辆机车发动机还在颤鸣。
鲜血从一具具七零八落的尸体上流淌下来,在积水中浸润开,猩红色泽几乎刺痛人的眼睛。
方野撑着雨伞,踩着猩红的积水,游走于这场惨剧中,从容不迫,好像只是舞剧的观者,直到他驻足于苟延残喘的“演员”身前,垂下眼眸与那自狂热与疯癫中清醒过来,饱含恐惧的眼睛对视。
随后,视线被枪口所隔绝,连同那份疑惑与惊恐,一并埋葬于此。
方野放下了有丝丝烟气从散热孔中喷出的电磁微冲:“第8个。”
还剩下96个,十分钟搞定7.6%,进度喜人。
方野抬头看了看四周,有不少明里暗里的目光在偷看,或恐惧或警惕。
“灰血……”
方野在心里念叨了一下这个词汇。
与乔姐的建议不同,在她看来,那句“很接近B级”是个有力的警告,足以打消方野乱来的冲动,但在方野的理解中,接近B级=不到B级=还在C级=能打死。
方野不会高估自己的实力,但他坚信一点,只要敌人不能肉身扛子弹,那就可以杀。
这一点在他过去的战场生涯中已经多次证明过了,最典型的是一头常态速度达到亚音速的羽类诡异,明明实力远超方野,但最终整个战斗过程只花了一秒不到,方野就成了最终赢家。
因为它的身体不够硬,在它俯冲袭击的一瞬间,方野以被开膛破肚,在修复舱躺了半个月为代价,将一颗“透骨钉”同一时间送进了它的大脑。
眼下一杆电磁狙击步枪在手,足以打穿坦克贫铀装甲的巨大穿透力,打在一个不到B级合约的超凡者身上,不能一击致命?
方野不信。
也许破坏力上两者相差不大,但在他的理解当中,大部分超凡者和游戏里的脆皮法师没什么区别。
除非他运气真的差,灰血的幕后boss是那种攻防兼备,能力特殊的超凡者,不然胜算还是五五之数。
在原地驻足片刻,方野把现场留给了即将赶到的治安机器人处理。
他倒是没有特别忌讳监控什么的,毕竟没有波及平民,执行合约在执行一些性质上政治正确的委托时,只要不出格,治安部的人都会开个绿灯。
而“冬狼”受雇清理暴徒组织,一来属于杀人偿命,二来属于拔除城市毒瘤,刚好属于“政治正确”的委托范畴。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会传递到暴徒组织的成员耳中,到时候这场狩猎才算真正开始,猎人和猎物的实力并不悬殊,这让方野有些兴奋起来了。
……
一家俱乐部的舞厅里,一头红色长发的疤脸青年赤裸着强壮的上半身,搂着两个打扮魅惑的女孩,伴随着劲爆的摇滚不断晃动身体,时不时灌一口手里提着的昂贵金酒,酒液顺着颈脖子流淌到胸口,一个女孩儿低头吻去了酒液,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一个个香艳的唇印。
“喔哈!”青年兴奋地吼了一嗓子,但看了看四周,松开了两个女孩,跳出舞池,来到了相对安静一点的卡座处前,左手插在头发里压着颈脖,嬉皮笑脸地向坐在那里的中年人道:“坤叔,你下去玩啊,坐在这里喝酒有什么意思?吔,喝的还不是酒?”
“呵呵,阿刻,坤叔老了,玩不动了,而且暴徒最近闹了点麻烦,我得保持清醒啊。”戴着银灰框架眼镜的中年男人微微摇头,“你可以再玩会儿,但也别玩太嗨,等下要和那些人谈点生意,就别碰女人了,酒也少喝点。”
他叫程泽坤,暴徒的领头,年龄40有3,留着能遮住脸颊的半长发,五官端正,笑起来温和无害,嘴边有一圈极淡的胡茬,在这种地方穿着正装却不让人觉得做作。
最引人瞩目的,是他的那双幽深的眼眸,隐隐约约呈现出一种灰红的色泽。
罗刻歪了歪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事情?什么事情……哦!雷普森干的那件事啊,莫担心啦坤叔,一个有点小钱的老家伙,还能拿我们怎么样嘛!”
赛洛在天都市的富豪里连前五十都排不上,在这金钱至上的城市能带来什么麻烦?
程泽坤笑着摇了摇头,低垂着眼帘,看着玻璃杯里的饮料:“你不懂,阿刻,天都市……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他意味深长地说:“阿刻,一座五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你觉得有人会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吗?”
“不可能吧,相似还能说整容,一模一样……太夸张了啊坤叔,双胞胎都有差别的。”罗刻连连摇头,“你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一点……有趣的遐想而已。”程泽坤手指拂过戴着手套的右手手背,刺痛感令他的笑容越发诡异。
……
“数据冗余出现了?能捕捉到是哪一组数据吗?”乔姐看着助手递过来的文件,眉头紧锁,“立刻检索重复数据,再检查侵蚀现象有没有出现。”
“可能是误报,刚才模组的预设警报激活了,但还没等我进行检索,警报就结束了……我进行了检索,没有发现重复数据,备案也没有。”负责监测数据冗余的男研究员微微摇头。
杜衡沉吟片刻,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模组内每次出现数据冗余似乎都和智能模拟有关,你们应该都知道那些‘民间科学家’对于未知封闭的猜测吧?”
“盒子理论,缸中之脑。”
“……”
一片死寂。
“不要想太多,它们终究不是真正的人,只是一段被算法填充完整的虚拟人格。它们从诞生到灭亡,记忆都是由我们编撰出来的,思维逻辑脱胎于我们的社会模型,自然也就会在思维形态上向我们靠齐。”
乔姐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它们甚至比不上强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