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甄傲人与东海土族相勾结。”东海郡大都督府内议事堂之中,琅琊东野翰对周富贵说道:“大都督,他们与东海土族相勾结,故人多势众,并与陆上来往甚密。”
东野翰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说愤慨:“东海海贼者,其内有许多人,原为沿海百姓或商人,后落草为寇,故东海海贼与沿海百姓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海贼上船为贼,下船为民,混迹于普通百姓之中,难以区分,亡赖、奸民出海为盗,聚集海岛,并以海岛为基,不断侵扰内地,而夏官府多年围剿,因岛屿众多,海贼行踪隐蔽而不可得,此时鲜卑燕置之不理,东海海贼就变得更加猖獗,俨然为东海霸主。”
“东海霸主?”周富贵闻言叹道:“哎,东海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又何至于冒着杀头的危险,出海为贼?”
“大都督此言为平贼之要。”此时的东野翰不得不对周富贵感到有些敬佩了,开口赞道。
东野家为琅琊世家,与海打交道的时候太多了,其父辈、祖辈均在海上讨生活,东野翰之父也原为夏舟师将领,在很早以前,东野家献策于官府,却是对牛弹琴,而周富贵却是一点就通,一下子就明白了关键所在。
】
“大禹治水,在疏而不在堵。”东野翰接着说道:“大都督,平贼之要,乃是安民,断了东海海贼与陆上的联系,他们便成为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啪...啪...”周富贵闻言大为欢喜,大为赞叹,大为敬佩的拍打着矮案,击节而叹道:“公子果然大才,说句实话,本督此前有些小觑于你了,不过公子,安民之事...哎...非一蹴而就之事,需徐徐图之,是缓计,而不能应急,因此公子以为当下当以何策应对?”
若说此前周富贵是打算考验东野翰一番,此时就算真心请教了。
“靖海十策,大都督想听哪个?”东野翰闻言微微一笑后问道。
“哈哈,公子在捉弄本督吗?”周富贵闻言大笑道:“本督当然是哪个都想听,公子请畅所欲言。”
“且慢!誊录官何在?”东野翰将说时,周富贵却打断道。
“大都督!”随后两名东海郡的誊录小吏进了议事堂,便谢笔墨纸砚,于周富贵面前施礼道。
“今日之言,不许漏一个字,皆录下来。”周富贵吩咐道。
两名东海郡的誊录小吏摆开架势,竖起耳朵,研磨提笔的,生怕漏录一个字,从而惹恼了周大都督,怪罪下来,就不太妙了。
“大都督,靖海之策共十策,其一为察探之策,就是精选善为察探之人,以尽得海贼寡众强弱之状,此事大都督应有所安排了吧?”东野翰随后说道。
“察探之策,本督征战多年,又岂能不知?公子接着说。”周富贵点头赞同道。
“其二,海战以舟胜,舟船是最重要的,大都督手中有战船吗?有舟师吗?”东野翰问道。“其三是什么?”周富贵脸上肌肉抽动一下后,不置可否的问道。
周富贵有屁的战船与舟师啊?几乎是没有的,攻城之前,有战船与舟师的话,慕容弘又岂会轻易逃走?
周富贵攻破东海郡城池之后,当然也缴获了一些东海战船,但均是老、破、小,大型战船寥寥无几,慕容弘原有的大型战船,在东海郡城破之后,大都被击毁、烧毁或逃亡海上了。
就算周富贵有战船,舟师又何在?水手又何在?周富贵麾下雪罴军大都是北方旱鸭子...陆上无敌,到了海上就不够看了,冒然上船的话,估计是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操舟作战了...
要想征服海洋,剿灭海贼,没有大型、犀利的战船与一支强大的舟师,却是万万不行的,这是基本常识,周富贵又岂能不知?只是苦于无计可施。
“靖海第三策,为招募水师士卒,训练舟师士卒。水师士卒招募以沿海百姓为主,沿海百姓素知地理,素?谙水势,因而做为舟师士卒是为最佳,以军为主,以民为辅,共击海贼;靖康第四策,为打造海战军械...;靖海第五策,为马未动,粮草先行,欲除大患,成大功,全军实之裕;靖海第六策,乃是制定水战之策...”东野翰看了周富贵一眼后接着说道。
“七策等又是什么?”周富贵闻言颇为无奈的问道。
这二、三、四、五、六策均是建立舟师、打造战船、招募舟师士卒等等,确实是良策,可是想做这些事情,没有钱粮可不行,而此时的周富贵最缺的却是钱粮。
钱粮不是万能的,没有钱粮却是万万不能的,钱粮两字都快将周富贵逼疯了。
周富贵还颇有些失望,这说来说去的,归根到底,也是钱粮二字。
“其七为赏罚分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其为海防一体,须一体严行措置乃常山蛇之势也,若海贼侵袭首尾,中间援之,侵袭中间,首尾相应。”东野翰接着说道。
周富贵闻言点头赞许,赏罚分明自不必多说,而东野翰的第八策却与李清不谋而合。
“靖海第九策...”东野翰说开之后,就刹不住车了,就算周富贵让他不说了,他也会一吐为快了...东野翰接着说道:“剿除海贼,不但要剿其海,还要剿其陆...”
“等等等等,公子请稍等...”东野翰第九策又点醒了周富贵,于是周富贵抬手制止东野翰,想了想后问道:“公子之意是...?海贼陆上有巢穴?”
“然也!”东野翰点头道:“沿海各城镇,甚至乡村,均有海贼们淫乐之所。海贼们不可能一直在海上生活的,他们要上岸,他们要销赃,要找女人,要享乐,因而许多酒楼、妓寨均是海贼们的安乐窝。”
“啪!”周富贵闻言大喜,击了下手掌后叹道:“东野公子果大才也!本督怎么没想到呢?他娘的,海上老子拿他们没奈何,可到了陆上...公子,本督明白了。”
虽然周富贵心中的想法或谋划与东野翰有些不同,但甄傲海贼如此嚣张,如此猖獗,还不给周富贵面子...那么周富贵便灭他几个巢穴,给他们一些血的教训,也让他们知道厉害。
周富贵忽爆粗口,使得东野翰呆了一呆,不过很快也就泰然处之了。
久经沙场的战将,爆几句粗口,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们又不是那些个文人雅士,整日里之乎者也什么的。
“海贼陆上巢穴在哪里?”周富贵又问道。
“某属实不知!”东野翰两手一摊后答道。
“哦,公子,靖海第十策又是什么?”周富贵点头问道。
东野翰又不是东海郡人,不知东海郡海贼陆上巢穴,也是不足为奇的,怪不得他,周富贵心中暗道,况且要打就必须击其要害,寻找那些隐秘、较大的巢穴,一鼓而灭,才能震慑东海甄傲海贼。
不过那些隐秘、较?大的海贼陆上巢穴,也是不容易找到的,原因是不言而喻的,他们早已混迹于市井之间,表面上应与普通镇、乡等差不多。
不容易并非就是找不到,周富贵找不到,也不代表别人找不到的。
“哎,大都督...”东野翰闻言叹道:“海贼之中并非个个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本是良善之辈,或因鲜卑朝廷苛捐杂税,盘剥太甚,或因天灾人祸而落草为寇,因而某建言剿灭海贼当剿抚并用,对少数穷凶极恶之徒当然斩尽杀绝,决不留情,对其胁从者...就不必大开杀戒了。”
“呵呵,公子怀具仁德之心,本督也非为胡乱杀戮之人。”周富贵闻言点头道:“且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本督又岂能不知?公子十策皆为上上之策,为釜底抽薪之计,条条切中海贼要害!本督今日闻公子之言,如醍醐灌顶也!”
东野翰的十策,其中的一些,其实周富贵、李清、杨琥等人也是想到了,但却不如东野翰归纳得如此详细,如此有条理。
这不是将才,又是什么?且还有很大可能,东野翰是个水战将才。
如此周富贵还会放他走吗?答案是否定的,周富贵绑也要将他绑在东海郡,将他纳于帐下。
“陋见浅识,当不得大都督如此夸赞!”东野翰谦逊了一句后问向周富贵道:“大都督当放某离去了吧?”
“走?你走不了了...”周富贵闻言笑着摇头道。
“你...”东野翰闻言气得“呼”的一声站起身来后,瞪着周富贵怒道:“你怎能如此言而无信?”
替一名胡酋,替一名汉贼出谋划策,已经是有辱祖宗之事了,不是东野翰替东海郡的百姓担忧,他定是宁死不为的。
可怎料这个胡人大都督居然言而无信,东野翰又怎能不怒?怎能不气?
“哈哈,胡狄讲信义的话,他就不是胡狄了。”周富贵闻言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