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全压
崇祯朝的工部侍郎沈演,为避免试炮炸裂(前任工部尚书侍郎都因此罢官),给京营的御林军装备了“火转城、火狮车、虎飞沙迷目箭、木人火马天雷炮、铁汁神车”等迷之“神器”,除了名字酷炫之外,没见到什么实战成果。
成书于天启年间的《武备志》记录了一百八十多种火器,但根据戚继光《纪效新书》。
真正能顶用的只有无敌大将军、佛郎机、虎蹲炮、鸟铣、快枪、飞山神炮、石炮、飞枪、飞刀、飞剑、火箭这十一种,戚继光还特别指出“诸器之中,鸟铣第一,火箭次之。
南方则大炮、火箭、鸟铣,皆为利器”,千万不要相信那些名称酷炫、原理高深的奇怪火器,如“有火砖、一窝锋、地雷、千里炮、神枪等百十名色,皆不切于守战,故不备,今皆一切禁之”!
实际上,明末的火器种类已经大大简化,和明初的装备种类已经大有不同,但明朝官方却对这些装备非常迟钝。
在明末发挥极大作用的红衣大炮,在当时是能够直接扭转局部战场局面的神器,结果万历末年的《工部厂库须知》里根本没记录过红衣大炮。
明代的火器制造与分发是两个系统。制造由工部负责,分发由兵部负责,部队的火器装备是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的。
火器制造在明初并无专设机构,甚至很长时期是由铸造铜钱的宝源局兼管火器制造,到洪武十三年设立了军器局,在工部之下。内府火器由兵仗局制造,这两个机构后来都迁到北京。
除了制造火器,这些机构还负责火器、火药的储存、检验。这两个机构在实际运作中更加复杂,军器局在工部之下,其直接领导是工部主事,是一个文官。
但实际主管领导是一个宦官。内府的兵仗局的直接领导是宦官,但他们要想铸炮、造火药,一切的原料都要从工部领取。
这些复杂的权力设计,本意是保证皇权对武器生产的直接管控,但极大地牺牲了效率,导致这两个机构的军器生产能力是不断下降的。
到了明末,已经面临工匠严重不足,不得不引入雇佣工匠。
代官方的火器生产机构非常僵化,在官方文件中,火器的造价并不高,但实际上的市场价格往往超过官方定价的一倍以上,因为官方文件对市场原材料的涨价并不敏感,常常拿着几十年前的物价要求军器生产机构拿出产品。
在万历时期,制造火器必需的铁、锡、铅和煤的价格都有上升,但工部的拨款并无增加。
这样的结果,最终只能偷工减料,导致大批资金浪费在生产残次品上。
到了明末,广东、福建等地出现了发达的金属冶炼产业,当地生产的火器经受了抗倭战争的检验。
北京的王恭厂、盔甲厂等此前的军器生产机构,逐渐成为储存南方火器、火药的地方,在明末发生了好几次大爆炸。
万历年间盔甲厂火药爆炸,炸出了蘑菇云,“烟如灵芝”。
天启年间王恭厂的大爆炸,把大量沉重的门窗木料扬到了紫禁城里,吓死了一个出生几个月的皇子,爆炸处形成一个深两丈多的大坑
崇祯年间又发生三四次大爆炸。这些在天子脚下反复发生的爆炸表明,明代中枢的军器生产、储存机构有很大的管理问题。
这样的机构能为部队提供足量、有效的火器吗?汤若望就说过,明末“铸铳无法,不请长短厚薄度数之节,不能命中致远,或横颠倒坐。
及崩溃炸裂而反伤我军;造药无法,不语分量轻重之数,配合研捣之工,不能摧坚破锐,或损枪坏镜,及收惊失事,而延祸极惨”,无论火器还是火药,都存在很严重的生产质量问题。
另一方面,明军的素质也下降得厉害,本该是精锐的京营出城,士兵一个个“皆流涕不敢前,诸将领亦相顾变色”。
拿到火器,缺乏训练的士兵往往见到烟尘就盲目射击,一个人的枪响后整队人就会把子弹胡乱倾斜殆尽。
当时的前膛火绳枪重复装填需要一分钟以上,这时间足够一公里外的骑兵冲到面前了,尚未完成再装填的士兵根本无法抵御冲击,而这些火器就会成为敌军的战利品。
明军在关外逐渐丧失了火器的优势,在松锦、广宁等战役中,明军火炮数量甚至不及后金军。
1631年的大凌河之战后,明军在后金军营中发现了54门废弃火炮,很多是其在大凌城内缴获的明军装备。
李自成的部队到达北京城下时,“三大营兵不战而溃,枪炮皆为贼有,反用以攻城”。
自此,明初辉煌的火器部队已经成为一支士气低下、装备奇缺的败军。
在随后的中原逐鹿中,清军凡遇坚城厚垒,第一反应就是调“红衣炮”来,当年明军的守城大炮,此时成为清军的破城神器。
朱由检体会到这里想起来一个故事
左宗棠在收复新疆的时候,发现明朝在新疆的长城里遗存有一些开花炮弹。
左宗棠看到后大惊失色,原来明朝时候的炮弹居然比自己手中使用的西洋炮弹还要先进。左宗棠哀叹,满洲误我汉人三百年。
如果没有禁止,后世也不会遭受那么多欺负了。
此时徐光启看到皇帝在发呆。
他就说道:陛下臣认为,如今大凌城之战,明军想获胜,关键不在于西洋大炮,而是野战能胜。
凭城用炮非制胜之道,只能延缓失败,争取时间,已达到“兵力果集,器甲既精,度能必胜,然后与战”的目的。
否则只能被对方掐断交通线,所谓的坚城成为孤城,在敌人的长期围困中弹尽粮绝。
所以臣请陛下早日与之决战,万万不可在拖延。
要不然对我军非常不利。
朱由检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没错,朕这次把所有军队都压上了。”
“就是为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