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伊尹下了命令,严禁百官到桐宫去看望商至,他们也不敢自己去,只能跟着伊氏兄弟偷偷地去,至少伊氏兄弟是伊尹的儿子,就是怪罪也不至于太严厉。
少壮派们大部分都是商至的父亲太子杺的好友或庠序的同学,比如葚叔氾勺陵东门羽正司马检叔粤庆州方兴登清湟里明西门和西门兆北门大成等等,经常搭伊陟伊奋的顺风车,去看看商至,送点吃喝慰问品什么的,把商至感动得要命,也更加感激伊氏兄弟。
雪狐姬知道这些少壮派官员经常去桐宫,其实她也不赞成公公软禁商至的做法,又有丈夫伊奋领着,也不太好管,所以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偶尔去看看也不阻拦。
结果,这让剧之尚晦烝抓住了把柄,他们搜集了一些证据交给黑颠,去伊尹那里打伊陟伊奋和雪狐姬的小报告。
伊尹知道了,勃然大怒,就在莽宫大室朝堂上,把伊陟伊奋严厉地申斥了一顿,命令他们以后不许去桐宫;其他人暂时既往不咎,以后谁要敢再踏进桐宫半步,定然严惩不贷。
同时又严厉申斥雪狐姬,说她玩忽职守,不遵守命令,纵容那些年轻官员抗命胡为。下令让雪狐姬停职,回家反省,以观后效。桐师的事务,暂时交给剧之尚晦烝管理。
雪狐姬也没有争辩,把军务向剧之尚晦烝做了交割,然后带着何姬封姬回家,脱去戎装,穿上钗裙,侍奉公婆,伺候男人,照顾孩子,专心当家庭主妇了。
剧之尚晦烝终于得到了桐师的主管权,高兴坏了,暗暗佩服黑颠的主意高明。
从此,商至那里的日子又开始有点难过,又不许穿好衣服,不许吃肉喝酒,只能吃粗茶淡饭,生活水平大大下降。
好歹伊陟伊奋不亲自来了,还能派人来看看,有困难帮助解决一下,还不至于挨饿受冻。
就在商至被流放到桐宫的第三年,姎风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商至希望自己这个儿子将来有才能,能文采绚烂,所以给取个名儿叫绚,就是后来的商王绚,即沃丁。
到了第六年的时候,姎风又生一子,商至给取名叫辩,沃丁驾崩后,他即位为王,商王辩就是太庚——商至的两个儿子先后为王,他们都是在他流放期间出生在桐宫的。
事情似乎就这么平静地发展着,可只过了年把,太宰黑颠这里日子不好过了。
这天,黑颠正在卿士寮带着百官忙活,因为还有两个来月,商南四年的春季大朝会又要开始了,他们正在为大朝会做各种准备。
这时太宰府的仆人来向他禀报:本来已经回东方的郎金胡突然来到了西亳,到太宰府来见黑颠。
黑颠一听金胡来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儿,急忙把工作交代了一下就跑回太宰府家中,接见了金胡。
献茶之后,屏退左右,只留下妻子蓝荀。
黑颠还没开口问,金胡就急急忙忙地开口了:师弟,你是不是把你的来历告诉了别人?
黑颠一愣:我没怎么了?
豹足是不是来找过你?
啊?豹足?黑颠吃一惊:是,三个月前他是来了,要我在大商给他谋个官职。但是你也知道,他一条腿残了,是个废人,而且唯利是图的不可靠;最主要的是他好喝酒,喜欢胡言乱语,口风不严,我怕他坏事,所以拒绝了,给了他许多财物,让他回徂徕庠去了。
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身世给他说过?
我刚到徂徕庠的时候,他也刚来,我们住在一起,他喜欢喝酒,我也陪他喝喝,在喝酒的时候,我给他提过我从哪里来的说到这里,黑颠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了?
金胡拉着脸说:你也知道,我东郎邑就在徂徕庠旁边,给庠序送财物供给都由我负责,所以庠序里的事儿我都知道。
是是,发生了什么事?黑颠火急地问。
就在我来之前,有两名很美的黄衣女子到徂徕庠求见大师吾丘简。说要找少保豹足核实点事情,她们是嵩山女学的弟子。
蓝荀插话了:黄衣的女学弟子,是英科的弟子。
英科的女学弟子她们找到徂徕庠去了?黑颠更吃惊了。
以前大商司寇署也派人去过,问过你的事情,不过没问到什么。但是这两个女子不同了,她们找豹足,说是女学接到大商司寇署转来的一封信,要找豹足核实情况。
怎么样?她们问到什么了?黑颠精神紧张。
我怎么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两个女子见过豹足之后,打听去诸毗山的路,然后就往北走了,看样子是要去诸毗山。
啊!诸毗山!黑颠惊叫了一声:豹足这个混蛋,他是恨我不给他当官,竟然写信告我的黑状!
我觉得肯定是。
这个该死的玩意儿!他现在还在徂徕庠吗?黑颠咬着牙问。
在徂徕庠,但是在徂徕庠外面林子的土里埋着,金胡声音冰冷地说:你以为我会让这个废物坏了你的大事?
可他已经把事儿都
你不用紧张,金胡摆摆手:很显然豹足知道你的事儿并不多,只知道你是从诸毗山来的,其他的不知道,否则,那两名女子不会再去诸毗山了。
嘿嘿,他们去了诸毗山也问不到什么。黑颠说:就是真问到那个地方,也会被玄冕那个老妖怪给吃了,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你不要小看嵩山女学的人,她们本身都是些妖精,手眼通天,武艺高强。玄冕虽也是个妖精,可你别忘了,你的母亲
你别说了!黑颠一摆手打断了金胡,右手攥着胸前衣襟紧紧地握着,沉思了片刻,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玄冕那个老东西干掉,这样,我的事儿谁都不会再知道了!
要干掉他谈何容易,我和你都是从他那里跑出来的,他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就凭你?还有那些士兵?能做到吗?
黑颠一抬左手,停在空中片刻,说:不用我们,我想想办法。
嘿嘿,我也早想干掉那老妖怪了。我冒充郎邑尹的儿子这么久,一天到晚也是提心吊胆的怕被人揭穿,只要那老妖精死了,我就和你一样不用再担心什么了。金胡说。
过了几天,黑颠正在卿事寮和一些大臣处理政务,批阅各地来的奏疏,接见来参加朝觐的使者。
正干着,黑颠突然訷吟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接着就趴在案几上昏迷过去了。
在场的众人大惊,急忙上前把他弄醒,他醒来就痛苦不堪,訷吟不止,众人急忙把他送回府邸,请来医官给他看病。
他也不让诊治,只让医官去抓五条水蛇来,取出蛇胆,合上一种药粉服下,然后卧在床上挣扎。
伊尹知道了,急忙带着一些官员来探望,问是什么病。
黑颠哼哼着说:宿疾,每年都犯,只是这两年犯病一次比一次厉害,可能学生命不长久了,请老师再觅贤才,来顶替属下的职务。
伊尹大惊:你这到底是什么病?这么厉害?
黑颠慢慢伸出左臂,撸起袖子,上面有一块伤疤,他指着伤疤说,他是在一个山村里出生的,六岁那年,突然来了一个妖怪,到处吃人,有一天正好自己遇到了那妖物,被那妖物咬住了胳膊要吞噬。
情急之中,他随手捋了一把芥叶撒在那妖物的脸上,妖物被芥叶汁辣了眼,急忙松了嘴,黑颠因此逃得了性命。
可谁知道那妖物是一条水蛇成精,牙齿有毒,自己就中了毒,堪堪要死了,来了一位高人给他解毒,他才活过来。
这位高人告诉他,没法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会经常发作,因此留下个药方,一旦毒性发作,就要用水蛇的胆合上这种药粉服下,就可以抑制住毒性,但是没法解毒。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发作会越来越厉害,直到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