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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民国诡案录 张佳竹 6167 2024-02-07 15:01

  在与她眼神相对的一霎,我心中竟然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真的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被沉塘,倒也不算冤枉。这念头刚闪过,我就吓了一跳,急忙将它驱逐出脑海。这时刚才说话那人见郎东家没有应声,顿时又上前一步,将我从床上拖下,又将一旁的衣袍丢给了我。

  我接过衣物,发现其用料远好过我自己的衣服,一时也顾不得分辩这不是我的,就匆匆地套在了身上。那人在我穿衣时,也冷声对床上的女子道:“少奶奶,请吧。”

  他这句少奶奶一出口,我顿时又心一沉,原来这女子不是郎东家的女儿,而是郎家少奶奶。与有夫之妇私通,乃是大户人家的奇耻大辱,真的因此被沉塘的话,满镇的人都只会拍手称快,而不会去追究杀人之罪。

  郎家少奶奶低着头,在被中哆哆嗦嗦地穿好了衣物,下床后马上便有人将她与我一道绑了。我哀求她:“少奶奶,你我素味平生,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最清楚不过,请你说句公道话。”

  郎家少奶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幽怨,然后又闭上眼一言不发,任凭眼角两行珠泪缓缓滚落。我见状顿时有些傻眼,因为她这两行泪一下来,顿时就显得将我拿去沉塘才比较公道。

  郎家的人将我们绑好后,请示道:“东家,眼下呢?是直接拉去沉塘还是……”

  郎东家按捺住火气,沉吟道:“虽然魏家欺人太甚,我们却不能落人口舌,先带这对狗男女去魏家,看魏如涛有什么话说!”

  我一听不是马上要被沉塘,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忧心忡忡,郎东家口中的魏如涛想必就是魏家的家主,找人顶替魏少爷的主意或许就是他出的,就算去了魏家,他也有可能一口咬定我就是魏少爷,从而让我将这黑锅一背到底。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不大明白……就算我替魏少爷背了黑锅,可是如此一来,真正的魏少爷就不能再在镇上露面,否则事情便会穿帮。难道说,这位真正的魏少爷打算远走他乡,从此不在镇上露面?

  我心中想着这事,不禁起了些疑惑。郎家的人打起火把,将我与郎家少奶奶一道推搡着出了门,火把像是将夜幕烧出了个窟窿,一行人顺着曲折的石板路,将窟窿越扯越大,不多久到了另一户人家的门前。

  郎家人将门敲开后,又与开门的人吵了起来,气势汹汹,很快便将内院的主人惊动了。一个年约六十许的老者匆匆从内院走出,想必就是魏如涛,人还未到便将声音传了过来:“郎东家,出了什么事,怎么深夜到寒舍来?”

  郎东家脸色阴沉,寒声道:“郎某过来请教一下魏老爷,魏少爷深夜潜入我郎家,做出这等勾当,不知魏老爷有什么话说?”

  这时魏如涛已经走到近前,是个清瘦的老者,面相平和,看着绝非大奸大恶之徒,不知怎的竟会想出让我顶替魏少爷的主意来。他见我与郎家少奶奶一道被五花大绑着,顿时面色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惊又怒,骂道:“你这小畜生,又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了?”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他便一个巴掌呼了过来。我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顿时火辣辣起来,魏如涛给了我一巴掌后,便朝着郎东家赔笑道:“犬子一向行事荒唐,若有得罪之处,郎东家要打要骂,魏某绝无二话。”

  郎东家还未答话,他身后的那人便冷笑一声:“魏老爷这一句要打要骂说得好,做出这种事来,只要打一顿骂一顿就过去了,不知道若是我们郎家的人和贵府少奶奶好上了,是不是也可以这样交代过去?”

  这话说得极其放肆,又极其无礼,魏家的人听得都是面有怒色。魏如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哪里还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事而来,急怒之下还未说话,这时从内院中又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人见了我就惊叫一声:“知言!”

  她嘴里叫着,一边就朝着我扑将过来,要将我身上的绳索解开,不过却被郎家的人拦下了。她顿时急得直顿脚,转身朝魏如涛道:“爹,这……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何绑住知言?”

  话刚说出口,她就看到了郎家少奶奶,顿时就言语一滞,看看我,又看看郎家少奶奶,颤声道:“岫红,你……你们……”

  郎家少奶奶肩膀一抖,将眼一闭,哽咽道:“芷儿姐,我……我对不住你,此事本是我和知言错了。”

  我在一旁已经听得明白,我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魏知言”,芷儿则是魏家少奶奶,也就是魏知言的妻子,而与“魏知言”有私情的,则是郎家少奶奶岫红。芷儿听到岫红的话,顿时面色一白,整个人都有些哆嗦,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们之间,真的有事!”

  这时,郎东家身后那人冷笑道:“少奶奶将他从后院门口放入,又亲自领着他去了偏房,此事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

  这话一出口,芷儿固然脸色愈加苍白,我听了之后也是目瞪口呆。我本以为今晚的事,是岫红伙同魏家的这些人一起欺瞒郎东家,让我李代桃僵替真正的魏知言受过,可是现在听来,竟是郎家也有人参与了这个骗局。

  如此一来,我更是有口难辩,顿时又惊又怒,一下就挣扎起来,嘴里喝道:“郎东家切勿上当,我真的是从这里经过的巡城马,想必与那魏知言长得相似,所以他们要拿我替罪!”

  “你一直说自己不是魏家少爷,是有人要拿你顶罪。”郎东家走上前来到我面前,“可是你与岫红之间的私情,郎家上下原本并不知情。既然如此,哪来的顶罪一说?”

  我听得一愣,原来这事郎家之前并不知情,这样一来,刻意让人顶罪反而将此事暴露了,确实说不过去。可是,我明明不是魏知言,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我越想越迷糊,这时郎东家又朝着我伸出一只手来,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怪异,然后从脖子处揪出一个东西来,问道:“这是你的吗?”

  他手里躺着一块黑乎乎的牌子,像是黑铁所铸,正是我之前在罗联镇遇到的小货郎阮郎给我的。我不知他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个,便点了点头,而就在我点头的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朝着我看了过来,我马上就知道又有什么事不对劲了。

  因为这些人看我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鄙夷与嘲讽。

  郎东家见我承认牌子是我的,也是一愣:“你承认牌子是你的,但是不承认你是魏知言?”

  我不知所以地点点头。郎东家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可是这牌子正是魏知言从不离身之物,既然你不是魏知言,那这牌子哪来的?”

  这牌子明明是阮郎赠与我的,怎么会是魏知言的?我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看周围的人,只觉得事情越发诡谲,事情居然还不是有人要拿我顶罪这么简单。如果说这是有心人布的一个局,那这个局竟然早在罗联镇时就已经开始了。而那个貌似无知的阮郎,居然也是这个局的一环。

  这才是真正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可是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巡城马,布这么深远的一个局意义何在呢?我惘然地看着在场的人,此时此刻,还不是他们想将我搓圆就搓圆,想将我捏扁就捏扁,既然如此,为何还耗心费力地演这一出?

  魏如涛听我辩解自己不是魏知言,气得脸色煞白,劈面又给了我一巴掌,而后哆嗦着手道:“你这逆子,为了推卸责任,连祖宗都不要了吗!”

  我呆呆地望着他,只觉浑身冰冷,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图谋,但是看他们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要让我“成为”魏知言,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事。场间的人见我呆滞不语,又各自吵囔开了要如何处置我,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我在他们的话中,也大致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魏家与郎家都不是世居松下镇,而是前后脚搬到此处来。两家因为都是新迁之户,与镇上的其余人家都不熟稔,所以难免走得近了些,一来二去就成了通家之好。

  魏家这边数代单传,人丁不旺,家中除了几个帮佣之外,只有魏如涛和魏知言两父子。魏知言在镇上开了一家蒙馆,平时以教书为业,不为谋生,只图有个事做。他娶妻周芷儿,平时二人夫妻情笃,夫唱妇随,堪称神仙眷侣。这在周芷儿的话中便能听出来,所以她在得知魏知言竟与岫红私通时,怎么也不敢相信,言语中已经濒临崩溃。

  而岫红本是郎家的儿媳,虽然年不过二十,郎家少爷却早早地便撒手人寰,郎家也正是因此才离开繁华处举家搬迁至此,一则是为了离开伤心地,二则也是怕岫红年少新寡,久在繁华处会心思浮动。

  周芷儿与岫红两人年纪相当,又都是新搬来镇上,自然而然就成了闺中密友,魏知言也因此与岫红多有接触,此次事端就是由此而发。我将事情听了个差不多,却是越听越不明白,此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家丑,何至于要埋这么长的线来设计我,竟要从我还在罗联镇时便开始设局。

  两家的下人帮佣七嘴八舌吵得热烈,周芷儿在吵闹声中目光呆滞,几欲跌倒,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脚。魏如涛则一脸的自知理亏,脸色变幻不定,身子却微微颤抖着,任凭郎家人谩骂诋毁,一言不发。

  郎东家盯着魏如涛看了半晌,这才抬起手示意家人住口,缓缓地道:“眼下虽然已经改朝换代,但是民国至今不过区区五年,魏老爷,难道这世道只需五年时间,就能纲常尽失伦理尽丧不成?”

  他这是要拿话去将魏如涛,我却蓦然从这话中听出了蹊跷……他说民国至今不过区区五年,可是眼下分明已经是民国二十五年,怎么他竟会将时间漏掉了整整二十年!

  魏如涛面如死灰,强撑着道:“魏家家门不幸,犬子做出这种事来,魏家无话可说,任凭郎东家处置就是。”

  “好!”郎东家咬牙道,“既然如此,郎家就将这两人沉塘,以维护纲纪伦常,魏老爷意下如何?”

  我不待魏如涛答话,便大声叫道:“慢着!不对,不对!眼下明明已经是民国二十五年,怎么你会说现在不过是民国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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