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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民国诡案录 张佳竹 6773 2024-02-07 15:01

  她说的都是实话,所以船夫虽然愤恨难平,却是无计可施。正在难过时,他的雇主夫人听到了他的怒声,闻讯赶了过来,问他因何事吵嚷。船夫将莞尔莫名遭人杀害的事说了,雇主夫人也很气愤,当即便去找了自己的丈夫,说要给莞尔讨一个公道。

  她丈夫听了事情经过,不知怎的脸色有些怪异,不过当即便带着他们一道去找了一个人。这人叫李四,据说是个掮客,船夫本来不知雇主为何会带着自己去找他,不过等到了后李四却说出一番话来,让他恍然大悟,原来缫丝厂里的事还有这样一番来由。

  李四费尽心思,本想将缫丝厂的人全赶走,然后将枪支顺利交接出去。不料这中间却出了这么多事,非但连累莞尔连遭重创,最后还将枪交给了别人。这时雇主夫妇提出,只要李四将赵一等人找到,并让他们给莞尔偿命,便不追究他弄丢枪支的责任。

  此事原本不关雇主夫妇的事,但是他们却替莞尔出了头。船夫心中自然莫名感激,再三谢过了他们。他身无长物,只有这一条命在,所以告诉雇主夫妇,等带着莞尔北上看雪归来后,一定会来报答他们的恩情。

  雇主夫妇原本让他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在船夫的再三坚持下,便答应在这里等他们一个月。于是船夫便带着莞尔继续一路北上,只是莞尔身心严重受损,在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了。

  “我什么也没有,唯一能给她的只有陪伴。带她北上看雪原本是我最骄傲的事,可是后来却变成了此生最后悔的事。”船夫苦笑道,“然而这后悔,并不是因为莞尔在缫丝厂的遭遇,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就是因为他带着她北上看雪,才导致莞尔最后身死,可他却说他的后悔不是为此?我和季明媚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

  “我们在当地找了间空屋子,这时莞尔已经陷入昏迷了。我很难过,可是想到雪已经落下来了,便出去在屋外堆了个很大的雪人,希望她醒来后看见,会高兴起来。”

  他从来没见过雪,自然不会堆雪人,所以堆得很丑。不过没关系,他心想等莞尔醒了后,他们可以一起再堆一个。可是莞尔一直都没有醒来,船夫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有一天夜里莞尔发烧说起了梦话,就是在她的梦话里,船夫听到让他此生最后悔的话。

  莞尔轻声说:“下雪了,阿爹,我冷……我饿……,没有吃的了,我们离开吧。离开这里去南方,南方不会下雪……我讨厌雪……冷啊……”

  船夫当时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那时候什么也没有,能带她去看雪已经是我唯一的骄傲。可是你们知道吗。”船夫无声地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件极其可笑的事,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是北方人,是为了逃荒才来南方的,可是我却又带着她回到了北方。”

  “什么,她……她是北方人!”我和季明媚都是极度愕然。她为了逃离饥荒来到南方,他以为能让她高兴的雪,带给她的其实只有饥与寒。但即使这样,她还是跟着他一路北上,去看那场让她饥寒交迫的雪。

  因为除了这场雪,他再没有别的可以给她。而除了接受这场雪,她也没有别的可以回赠。所以这场并不美的雪,实际上是他们双方唯一能给予的付出。那场跋涉千里的馈赠,其实只是一个徒劳。

  我和季明媚都呆住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过了好半晌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想了想,又觉得这其实并不是一场徒劳,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双方都得到了满足……为对方付出的满足。

  船夫还在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是我却看见泪珠大滴大滴地砸在船板上。我伸手过去在他身上拍了拍,告诉他莞尔其实心中很满足,请他不用为自己的付出而难过。

  “或许吧。”船夫擦了擦眼泪,重新坐直了,“后来那场雪后没多久,莞尔就死了。我将她葬在了雪地中,然后返回了缫丝厂所在地,去找雇主夫妇。”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你们一定以为他们都是大好人吧?”

  “难道,他们对你也有所图?”季明媚奇道,“你当时不是一无所有吗?”

  “是啊,可是我还有一条命,不是吗?”船夫答道,“我回到那里后,雇主夫妇果然在原地等我,在听说我要报答他们后,便请我去帮他们做一件事。你们一定想不到这会是件什么事。”

  他们要船夫去做的事我们自然想不到,所以我和季明媚脸上都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来。

  “他们说,如果我真要报答他们,就请我去一个叫文岭镇的地方,和其余的几个人一道,将镇后的山坡每年都弄松一点,直到山下一户人家的少爷长大成人后离家,再制造山崩将那户人家掩埋。”

  他看着我们,嘿然笑道,“我就是你们要去潭头镇找的那个人,没想到吧?在你们开口打听我的那一刻,我便认出了你,文家少爷!”

  我在他说话期间早已浑身僵直,接着便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文魏家两家的惨案可能是组织内部之人所为,这是我早就认定的,只是一直都没有证据。此刻船夫承认他就是制造文岭山崩的凶手之一,那么请他去做这件事的,自然便是幕后真凶。

  而这个人,竟然是胡小天!

  全身的血一下都涌上了我的头,我不用照镜子便能知道,自己此刻大概满脸通红。而船夫还在说话,他嘲笑地道:“所以我那雇主夫妇两人,又哪里是什么好人了。他特意跟李四定下二十年之约,不过是因为制造文岭山崩需要二十年时间罢了。当然了,我为了能替莞尔报仇,让无冤无仇的一家人都被埋在了山崩下,也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

  我将手握得死死的,整个人都已面目狰狞起来。船夫却视而不见,自顾说道:“你来得正好,本来我也想着等此事了结后就去找你。既然你自己来了,省却了我找你的工夫。”

  季明媚看着船舱内已经弥漫开来的水,警惕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这时也从脑热的状态中冷静下来,此刻我们在他船上,他若想做什么我们可阻止不了他,心中顿时大急。这时船夫瞥了我们一眼,幽幽说道:“这船怎么一会儿漏水一会儿不漏,你们一定很奇怪吧?”

  我们都凝神注视着他,以防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船夫笑着拍了拍身边的船板,道:“每次有个人说完之后,我都会拍了一拍船板,你们发现了吗?”

  敢情他手边那块船板有机关,大概可以控制船底是否进水。果然,船夫说道:“这艘船底下有个闩,按一下这里便能将闩关上,再按一下便又打开,所以进水与否全在我掌控之中。”

  “你……你想逼我们也跳下河去!”季明媚惊道。

  “我说过,我很喜欢你这小姑娘,可舍不得让你死。”船夫笑道,“放心吧,船快到岸了,你们很快便能下船了。”

  他竟然要将我们送上岸去?我和季明媚都有些惊疑,不过船倒是真如他所言快要靠岸了。船夫将我们送到岸边,将船定住,让我们下了船,然后对我道:“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我制造了文岭山崩,自然也要付出代价。眼下既然事情都了了,便将这条命赔给你吧。”

  他说着便将船底的闩伐打开,河水一下汩汩冒了出来。船夫用竹篙将船撑离,向着河心驶去,然后站在船头对我说:“文家少爷,文家之事远不是我偿命便能补偿的。我也不知我那雇主为何要做这事,但是当时与我一道制造山崩的共有五人。若你想追查这件事,我可以将其余四人的下落告知你。”

  他站在船上,将那四个人的姓名与住处都说了。我拿出笔,将之一一记下,然后便看着船夫离岸越来越远,船也渐渐沉到了河里,直至最后完全被水淹没。

  此次潭头之行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在半道之上。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而幕后真凶的突然现身也让我猝不及防。如果胡小天是幕后真凶,那么让他去虎山入伙的古音呢?如果古音有嫌疑,那么与他相熟的锦笛呢?

  我想到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对我遮遮掩掩,甚至连最亲近的卜鹰都有可能别有居心。还有季明媚,她一定要跟着我上路,到底有何意图?这些人应该多少都知道一些真相,只是谁也不肯对我说。

  我想到此处,当真心灰若死。如果所有人都在竭力向我隐藏真相,那我该如何冲破这重重的樊笼,与所有人为敌吗?

  船已在河中央彻底沉没,没有溅起一丝水花。我心中有惊涛骇浪,但是我不说,而是独自默默转身从河边走开。季明媚叫了我一声,我没有理会。她从后面赶上来与我并肩,我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看我脸色,也知道此刻无论撒娇撒痴都不会起作用,便咬着下唇与我同行了一段路,然后低声道:“喂,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听而不闻,只是沉默往前走。季明媚顿了顿脚,一把将我拉住,道:“那牌子确实不止一枚,而是有六枚之多。它也的确是组织的信物,只是组织分为了六部,而每一部都有一枚牌子。”

  我停下脚步,并不接声,而是静静地望着她,面色平静。季明媚都快哭出来了,“你别这样看我……又不是我要骗你。”

  “那是谁要骗我呢?你父亲吗,他与胡小天是一伙儿的?”我终于开口道。

  季明媚见我搭话,长出了一口气,忙道:“不是,他根本不知道文岭山崩是胡小天主使的。他骗你的地方在于,你上门找他时,他本该将他那枚牌子交给你的。”

  “哦?所以胡小天、锦笛和卜鹰等人其实都有一枚牌子,而他们在遇到我时,本来都该将牌子交给我,是不是?”

  “不错。”季明媚从衣领内掏出挂在脖上的牌子,“文老太爷让你上路的目的,一则是告知大家二十年之期已到,该将组织重新唤醒应对时局了,一则就是为了让你将六枚牌子都收齐。”

  “让我收齐这六枚牌子,有什么目的吗?”我注视着她。

  季明媚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季有节交代过她,不许将这些告诉我,“牌子虽然是组织的信物,但是单独一枚根本不会有任何效力,只有集齐六枚,才能真正地将组织唤醒。”

  “既然如此,我收齐六枚牌子后,该将之交给谁呢?”

  “你还不明白吗?”季明媚无奈地看着我,面色复杂,“你不用将它们交给任何人,因为你,就是组织的新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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