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回忆往昔(十二 )
在他四处游历的一百多年间,去过多个国家,学习各国语言、文化、经商之道,通晓各国风俗人情。
期间,他有过酒肉朋友,有过可交付性命的好朋友,被所谓的好朋友欺骗、出卖、背叛过,也被真正的好朋友施以援手、慷慨解囊、温暖过。
也有他动过心的女人,但由于他的个人情况不允许,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心怡的女人嫁人了。也有假意接近他,被他识破的女人……
总之,一百多年间,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他基本都见识过。
性格,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孤僻、沉静。
后来,他再次回到Z国的中原地区,在郊外的一座深山中,用那些年在国外赚到的钱,雇了匹匠人在山林中的依山傍水处,建造了一所房屋。
房屋样式虽简单,却并不简陋。前厅、书房、卧房、柴房、厨房、茅房,应有具有。家具的样式也是看似简单,却选用最好、最贵,能防虫蚁的木料制造。一切家用,也都是表面上不起眼,实则都是城里最好最贵的。
因为,他有钱,也舍得花钱,就是不爱张扬。
而他平时的生活,很简单却也很有规律,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他亲手开垦了两亩地,除了种些蔬菜,还种了桃、李、杏、梨、各一棵。只要天晴,基本每日都会下地照料那些农作物。
他还挖了个很深的地窖,把吃不完的蔬菜水果,放置在阴凉的地窖中。
而且,每隔半月,就进行一次捕猎。将兽皮拿去城里卖钱,兽肉制作成风干肉,一部分留着自己吃,另一部分也拿去卖钱,或者以货换货。
日子看似过的清苦,但实际衣食无缺,充实自在,又远离繁华尘嚣,也就远离了人性。
无论人性的好坏,他都不愿再牵涉其中。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好些年。
直到有一年的立秋时节,小雨绵绵,具体日子他记不清了,毕竟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
那一日,他驾着马车出山进城贩卖活兔、兽皮和风干肉,在城中遇见一位发髻上插着根稻草,衣着脏乱单薄跪地哭喊着要卖|身葬母的姑娘。
那姑娘姓顾,名叫盼儿,年方十五。
冷星云见顾盼儿可怜,下了马车后,二话不说就拔下了她头上的稻草,掏出二十两银子扔在顾盼儿脚下。
随后,转身跳上马车就要走,被顾盼儿冲上前挡住去路。
顾盼儿为了感激冷星云,非说要结草衔环,嫁给冷星云。如果冷星云不愿意娶她,可以不娶,但是也要给他当妾,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
冷星云出言再三拒绝后,顾盼儿就要求做他的婢女,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冷星云很是无奈,觉得她要么是真的太死心眼,要么就是自己帮助的还不够,生怕自己走了,后面的事没人管了,才这么纠缠着自己。
于是,他下了马车出钱招呼几个看热闹的人,去棺材铺买口现成棺材抬过来,又出钱让人把顾盼儿的母亲入殓装棺,抬去安葬。
完事后,冷星云对顾盼儿道:“那二十两银子,足够你买二亩良田和两间木屋,以及近期生活所需。最后,我有一言相劝,听不听由你。
宁为婢不为妾,就连糙汉妻也胜过富人妾。虽然身份看似低微,却并不卑贱。卖|身,更没必要。劝你尽快许个良人,日子自然会好过些。”
冷星云趁顾盼儿神情恍惚之际,跳上了马车。临走前,他往顾盼儿的脚下,扔了几只还活着被绑了四踢的赤兔,和一大块风干肉。
本以为,顾盼儿就像那些来去匆匆的路人一般,相互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却没想到,这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来年春天,桃花绽放时节。
冷星云又一次驾着马车进城做交易,遇到一群壮汉正手持木棍殴打一位姑娘。
他停下马车,看热闹时越看越觉得那姑娘面熟,最后想起是去年自己帮助过的顾盼儿。
于是,他跳下马车将那群壮汉打跑,又将浑身伤痕累累,已昏迷的顾盼儿抱上马车送去医馆。
醒来后的顾盼儿告诉冷星云,她被人贩子,以招绣娘为名,骗卖给妓|院。她假装顺从,找借口趁机逃跑,就被老|鸨的手下追打。
随后,她跪地抱着冷星云的腿,求冷星云帮她把卖|身契赎回来,说是卖得是死契,无论生死都是妓|院的人,连官府都管不了。
冷星云自然而然地就管了这事儿,把妓|院砸了个底朝天,惊动官府后,冷星云和顾盼儿以及同样被刚骗卖进妓|院的姑娘们一起状告老|鸨。
官府见事情闹大了,这才不得不查封妓|院,使遭受迫害的姑娘们得到解救。
顾盼儿再次为了报恩纠缠冷星云,冷星云依旧是给了些银两之后,便逃脱了她的纠缠。
又一个来年的春暖花开,冷星云在城中再次遇见顾盼儿。
不过,是顾盼儿先认出了冷星云的马车,继而冲过去挡在马车前。
还是旧话重提,并且说之所以在这里帮脂粉铺摆摊卖脂粉,不仅是为了生计,也是为了等着能再次与冷星云见面。
尽管,她并不知道冷星云什么时候会进城,也尽管是错过了很多次原本可以碰面的机会。但她痴心不改,就是想要报恩跟随冷星云。
冷星云无奈,再次给了些银两,这次是毫不客气地推开挡在马车前的她,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但冷星云不知道,顾盼儿可比以前的心思多多了,她早就想着要是真的再也遇不到这位恩人,就在十年之后嫁人。
要是遇到了,肯定还会被拒绝,那就对恩人死缠烂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过。为妻为妾,为奴为婢都行。她,只要能跟着他,什么都不会介意。
于是,她提前准备好一包荧光粉,摆摊时随身携带。
这次终于遇见恩人,她怎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于是,她冲到马车前趁冷星云不注意时,手很快的将那包荧光粉挂在马车车轴上。
装荧光粉的包,其实是有个针扎出来的小眼儿,马车不动时,荧光粉漏不出来。但马车一动,细腻的荧光粉末就会从小眼儿中点点漏出。
天黑时,顾盼儿租了一匹很便宜的驴,把一根红萝卜绑在绳子上,再把绳子绑在一根棍子上。然后把胡萝卜吊在驴的面前,驴为了吃到胡萝卜,就会一路奔跑。
就这样,顾盼儿骑着驴顺着城门口地上的荧光粉散发出的微弱光泽,一路奔跑着出城去寻找。
直到后半夜,她终于在山林中找到冷星云的住处。
冷星云得知顾盼儿是怎么来的和来意后,非常惊讶她缜密的心思,却也并不打算给她开门,就从窗户扔出满满一小袋银两。
并且告诉她,自己不会为她开门,还说自己这辈子铁定不会娶妻纳妾,也不需要什么奴婢的伺候,让她死了这份心,别再来不知廉耻地纠缠自己。
不知廉耻,这四个字对于古时候的良家黄花闺女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而冷星云在话出口时,就已后悔这话说的实在太重,却也没必要道歉。这么伤姑娘自尊的话,换成哪个姑娘都得被气跑。
然而,让冷星云没有想到的是,顾盼儿不仅没有被气跑,反而拿出一小包砒霜。
在门外喊道:“就当小女子确实是不知廉耻吧,既然今生做不了你冷大恩公的人,就变成你冷大恩公的鬼!来生,继续结草衔环,来报答你的葬母、救命、赎身、接济之恩!”
随即,顾盼儿直接吞下了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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