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将紫琉霜从虚幻的梦境中惊醒。
紫琉霜睁开略微朦胧的双眼,环顾四周的环境,是一间装饰简朴的房屋,感到有些熟悉,但同时非常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住处,不过只是间茅草屋,有些简陋,让姑娘见笑了。”那位自称凤栖梧的男子坐在床边,将一碗刚盛好的药,端到她的面前,“这是安神补血的药。我看你在睡梦中好像有些心神不宁,心情起伏反复。所以就炖了这一服药。也许会对你的情况有所帮助。”
紫琉霜愣了愣,没想到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男子,居然会做这些。
“谢谢。”不知说什么的她只好默默的接下那碗药,将它一点点喝尽。
“你真的是凤栖梧?”看着安静的站在一旁的男子,紫琉霜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想,我还没有闻名到随便一个人都要冒充的地步。如果你要找的是住在梧桐树下的凤栖梧,那么应该就是我。”凤离殇微微笑着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你似乎对我的存在感到很惊讶的样子。”
紫琉霜看着眼前的安静祥和的男子,很难把他与传说中的凤凰连接在一起。甚至,在感觉中,眼前的凤栖梧与自己梦中的主角之一都相去甚远。
那些原本想问出的问题,一下子堵在喉咙,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自己梦境中的内容,似乎也不适合说出,只好编了个谎话“我从一些凤凰城的古籍里翻到过这个名字,所以方才听公子提到自己名字,一时有些惊诧,让公子见笑了。”
“你是凤家的人么?”凤栖梧突然出声问道。
“我并非城主一脉,其实严格来说,我与父亲应当算是外来人士,只是在此地定居而已。”紫琉霜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不过出于在梦境中建立的莫名信任感,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凤栖梧听到此话后,反倒是了一阵沉默之中。
紫琉霜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介绍自己的名字,于是出口打破沉默:“倒是忘了介绍自己,家父来自余杭,定居凤凰城,姓紫,小女名为琉霜。”
凤栖梧微微点了点头,无神的目光,让人难以捉摸他此时内心的想法,反倒让紫琉霜显得有些拘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一件事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凤栖梧无法看清紫琉霜此时纠结的表情,更无法了解到她此时忧郁的内心。但是却发现了她异于常人的地方。
“栖......凤公子,当说无妨。”
紫琉霜差点就随梦中的璃落说出对凤栖梧的爱称。
“你的梦境正被外物侵蚀,如果我所猜无误,姑娘你最近应该都在做一个连续的梦,好似经历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但这会导致你的心神衰落。你昨天突然晕倒,恐怕与此不无关系。”
凤栖梧一语便将紫琉霜心中的秘密道破,让她心神不由慌乱。
“怎么可能?”梦境中的记忆本是紫琉霜最大的秘密,此时却被凤琉霜一语道破,而且还直言不讳的告诉她,此事将有碍于她,让她一瞬间难以接受,这句话随之脱口而出。
“如果没错的话,你身上应当有一件奇物,这件东西能够储存人生前的记忆。而正是这件东西,侵蚀你的梦境,让你体验到它原本的主人所经历的一切。而这一切犹如南柯一梦。”凤栖梧从一旁摸索着拿出一只瓦罐,也不知要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么?缘生缘灭,缘起缘落,老天,还真是爱作弄人呢。”而紫琉霜此时却在喃喃自语着,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找到了梦境的由来,不知怎么的,心中却有着一阵失落,在她的期望中,原本认为自己会与千年前的两人有着更奇特的关联。
紫琉霜觉得,她肯定漏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天意弄人,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仙神,实际上也不是凡人所想象的那么逍遥自在。”凤栖梧也随之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其实与它牵连上,对你而言并不算一件好事。”凤栖梧将手中的瓦罐放在一个装满水的水盆旁,接着说道:“凡人的身体就像这个瓦罐,里面能够容纳一罐子的水。”
说着,凤栖梧挥手之间,水盆里便分出一股水流注入瓦罐之中,很快便将它灌满。
片刻之后,“啪嗒”一声,瓦罐崩裂,所有的水都溢出,却被凤栖梧尽数收拢又回到水盆之中。
紫琉霜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但依旧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当然,人体远比这个瓦罐坚韧得多,但最终的结果依然是一样的。”凤栖梧伸出右手,对准满地的碎片一抓,碎片顿时聚拢在一切,重新恢复了完整的瓦罐模样,只是依旧能够看到那些细小的裂纹。
“我不清楚为何作为普通人的你可以来到这里,但既然你能够到达此地,便算作一种缘分。最好不要再追寻那个牵引着你梦境,否则你将会有性命之忧。”凤栖梧如是说道。
紫琉霜疑惑地问道:“只要我不去探寻,那个梦就会停止下来么?”
“每个人的梦境中的自己都会被无限度的放大。只要你愿意,便可以在梦中实现一切。同理而言,你手中的奇物只能是个引子,真正延续梦境的其实是你自己本身。”凤栖梧说道这里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接着苦笑说道:“他倒是好算计,自己欠下的因果,由我来还。”
“您是指天机先生么?”紫琉霜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有些猝不及防,然后试探着询问起。
“这一世他叫天机么?”凤栖梧嘴角微起,感慨地说道:“了然如神,天机更深。真是一个好名字。”
“凤公子认识天机先生?”紫琉霜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认识?算是认识吧。”凤栖梧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像是不想过多的谈及关于那个人的话题。
这让一旁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紫琉霜不由心中一阵感慨,果然天机也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却在此时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句话:“凤公子,你还记得风璃落么?”
问出这句话的一刹那,紫琉霜后悔了,也许是自私,也许是怜悯,也许是出于梦境中风璃落对她的感染。她发现自己想占有眼前这个本应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男子。即使她清楚自己不应该如此。
“风?璃落......”
凤离殇无神的双眼难得露出一丝精光,看着屋外的湖面,似乎在努力的回忆什么:“抱歉,我不记得了。也许在某一段岁月中她的确曾与我相识,但是如今的我,的确已经记不得她了。”
这个回答让紫琉霜感到一阵心痛,是为梦中的风璃落与凤离殇而心痛,他们的担忧,最终成为了现实。但是却夹杂着一丝欣喜,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走进凤离殇的心理。
隐隐的,紫琉霜发现自己有些愧疚,是对这对历经苦难的恋人的愧疚:“凤公子,我以后还可以来这么?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无论是屋外的湖泊,还是那棵梧桐神树。有时候会让人在此处终老一生的冲动。”
“当叫我栖梧吧。你是这些年来,我在香木林结识的第一个人,只希望你不会对这一成不变的感官体验感到疲惫。毕竟再美的景色,也有穷尽之日,不过喜新厌旧,本就是人之常情。”
听着凤离殇的话,紫琉霜心中有些隐隐作痛,低声喃喃自语道:“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也不知这话是对凤栖梧,还是对那已经不知身在何处的风篱落。